河西走廊 (第1/1页)

    时间：清晨。

    地点：金城兰州郊外的水产厂。

    司机像往常一样把货车发动机打着，准备开出厂门运送水产。

    俗话说人有三急。不知道是否因为昨夜吃的羊rou串是馊羊rou烤的，还是无良的商贩在啤酒里兑了过量的甲醛。司机扔下打着的发动机，捂着肚子，一蹦三跳的往厕所方向跑去。

    老杨头宿醉醒来，带着一身浓烈的酒气，嘴里哼着秦腔《苏武牧羊》的选段，哼哼唧唧的唱着：

    汉苏武在北海身受苦难，忍不住伤心泪痛哭伤怀。为国家来讲和免受灾害，谁料想北番主巧计安排。他命那卖国贼把我款待，他要我投降北国与他当奴才。我岂肯背叛祖国贪图荣华自安泰，骂的那卖国贼子一个一个头难抬。

    醉眼朦胧的他，走到停靠在厂房门口的小型白色五菱冷藏车旁，见车门打开着，径直爬上了驾驶室，随手带上了车门。

    他下意识的轰了一脚油门，白色五菱冷藏车呼啸着径直冲出厂房大门。

    老杨头，职业是水产厂的货车司机。

    他在这家水产厂已经干了有些年头，每天清晨都要早起开车往附近几个县城的水产批发门市运送海鲜。

    上个月，公司对货车司机的路线作出了调整，他和入职刚满半年的小汪分在了一组，每隔3天轮一次班，专门负责往西部边陲小镇运送水产。

    自从老伴车祸过世以后，老杨头一个人生活苦闷，只要有酒场，逢叫必到，常常是不醉不归。

    这不，昨夜被人叫去喝酒，又喝高了。早晨醒来，脑袋瓜子生疼，记忆断片，看见开着门的冷藏车停在厂房门口，误以为今天轮到了自己的班，便稀里糊涂、习惯性的爬上了车，将车开出了厂子大门。

    唱完一曲秦腔，他意犹未尽，又哼起早几年的一部电视剧《关中匪事》里的主题曲：

    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金疙瘩银疙瘩还嫌不够，天在上地在下你娃嫑牛。

    老头一个人正哼得兴起，车轮压过一块大石头，颠簸的飞了起来，又重重落地，躺在后排上的一人，从座椅上被颠醒了过来。痛得哎哟一声，叫了出来。

    老杨头扭头一看，不知何时，冷藏车的后排座椅上竟然还睡着一个人。

    这人是厂子里新来的员工小斐。

    小斐用惊异的眼光打量着老杨。

    我这是在哪？

    老杨头爆出粗口：你小子昨个夜里又上哪个娘们的怀里鬼混去了，误了厂里锁楼门的时间，就在车里对付了一宿。老杨头数落起小斐的风流韵事。

    天啊。老杨头的一番话让多鱼醒过味儿来。这次穿越之后，竟然变成了一个叫小斐的风流小年青。多鱼脸贴着玻璃，把头凑向五菱车的后倒车镜，发现连自己的样貌都改变了。

    倒车镜中的自己，带着耳盯，染着黄头发，穿着胸前印有黑珍珠号上悬挂的三角骷髅头旗帜图案的短袖T恤，一身的非主流。

    我晕。多鱼感到扎心的痛。

    老杨头开车有个习惯，喜欢副驾驶上坐个人。

    轻车长路远。有个人在旁边陪他唠嗑解闷谝闲传，长路上开车就不容易犯困了。

    老杨头缓抬油门，减低车速，招呼后排座位上的多鱼，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

    多鱼翘起一条腿，从前后排座椅中间的储物盒上跨了过去，一屁股坐在了副驾驶室的座椅上。

    老杨头眼睛看着前方道路，单手握住方向盘，右手熟练的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包新疆特产“莫合烟”，从红色喜庆的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熟练的夹到嘴里。

    不同于中国其它省产的红花烟草制成的香烟，莫合烟采用当地一种黄花碾碎后掺和晾晒制成。这种烟草颗粒大、较为粗糙，不过抽起来劲大，呛人，跟老旱烟差不多，适合西北人粗狂的性格。要是南方人的细嗓子可受不了这种味道，非得叫粗糙的烟粒把嗓了给拉伤。

    火，火。老杨头嘴里叼着烟，不停的喊着。臭小子，一点眼力界儿都没有，白长这么大的个子。

    多鱼手忙脚乱的按着打火机，伸到老杨头嘴边，帮他点着莫合烟。

    一缕青烟袅袅上升，散开。

    哎，这就对了。以后师傅说啥，你就克里马擦。这次咱俩出车，等回头到了路上没人的地方换你开车。老杨头老来膝下子女都不在身边，有心收多鱼做徒弟。

    我开？多鱼惊异道：可我不会开货车呀？

    不会开车，不会学嘛。哪有人天生下来就会开车的。你个碎娃子。这铁家伙，就和你在儿童乐园里玩的碰碰车，差球子不多。你就把这车当外个碰碰车开奏行了。再说，有老司机在旁边给你指导，你就直管大胆的往前开，保险没麻达。老杨头拍着胸脯打包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