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逐月_第十一章 夜杀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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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夜杀 (第1/1页)

    今夜大风。天上无云,只有朦胧的月光。

    毛月亮,大风天。

    这不,刘老丈还没走几步,手上提的纸灯笼就已经被风吹灭了两次了。

    他是村里的打更人。如今也已经年届七旬了。活到这个年纪,那老眼昏花自然是免不了了,不过好在身体还算结实。平日里虽不能如青年人那般脚步如飞,倒也还称得上是步履稳健。

    再加上他年轻时还曾有过勇擒三贼的英雄事迹,因此虽然日渐年老,村里人倒都还信他。感觉要刘老丈在,睡觉都好似香些。因此虽然年纪大了,村正倒也没认真想过要替换他。

    眼看着快到三更了,刘老丈便又一手挎着铜锣拿着布槌,一手挑着灯笼出发了。这刘岗村坐北朝南,乃是因村前有道小山岗,村里又以刘姓人居多而得名。

    今夜他照旧从村西出发,不料行至村东墓地时,却忽有一阵邪风吹过,纸灯笼便“噗”地一声又灭了。

    刘老丈心中顿时泄气不已。却也只得放下铜锣,去怀里掏火折子。

    好容易把灯笼点亮,刘老丈便蹒跚着又捡起地上的家伙敲了三下,一面走一面念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此时天空中却忽有一道白光闪过,那打更人的声音便突地戛然而止。

    想来此时近旁有人,一定会觉得这情景奇特而诡异。夜空里,一颗头颅飞起,又旋转着落下,终在地上滚了两圈后停住了……

    村里杀猪的张屠户,总是四更起来杀猪。今日有大集,他便起的更早了。

    及至四更时把猪宰好了,正扒拉猪下水呢。心里却总觉得今天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他懊恼的思索着。却无奈一直想不出,他便将这事渐渐抛在脑后了。

    夏天太阳出得早,五更时天就已经麻麻亮了。他把整猪片成两半,又使力将它们背到车上后,方拉着出了门。

    几百斤重的猪也着实是不轻,张屠户弯腰直走的有些气喘吁吁。

    突然他脚步一顿,仿佛刚才是踢到了什么。大石头?张屠户心里疑惑着,又不像。也不知道是谁弄这么一块大石头放在道上,真缺德。

    张屠户不由朝地上啐了一口。

    只走了几步后,心里却不知怎的就是不得劲儿。便还是把车停下,好去看看刚才踢到了什么。

    记得那东西适才好像滚到岗下的水沟里去了。张屠户因此便回头走了几步过去查看。

    岂料这一看不要紧,瞬间便让张大郎少了三魂,丢了七魄。更别提那人头上一双翻着的大白眼了,顿时吓得他大叫一声后连滚带爬地朝村正家去了。

    一路上跌跌撞撞,也不知道栽了多少个跟头。鼻青脸肿之际他才终于想起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今日杀猪,没听到更鼓。

    ……

    崔炎与何狱丞一路匆匆。

    大理寺地处长安城西面,离顺义门很近。离崔炎所居的太平坊却是不远,两人又都是疾步前行,不过一会功夫也就到了。

    这边与大理寺卿唐临见礼完毕,便跟着众人一起去了后衙仵作殓房处查看。

    等到了地方,崔炎打眼一看,却只看到一个头颅。不过看大家都不以为怪,心中便也明白过来。

    唐临便指着旁边单独立着的一个人道:“你来说吧。”

    那人也不多话,只朝唐临一揖后便道:“验,成年男子头颅一个。无有尸身,尸斑不可见。只从表征推测死亡时辰应为昨日后半夜。”

    看来此人却是个仵作。崔炎一眼扫过去时,见他一幅短小身材甚不起眼,却难得一双眼睛与众不同,颇有神采。兼之手指修长,一身短打,干净利落,心中不由喝彩一声。

    一时回过神又听他说道:“……颈部伤处应是以锋锐快刀在受害人站立时由后向前一刀劈过。显然从始至终,受害人都未察觉到凶手的存在,是以刀锋才会如此干脆,几乎一气呵成。”

    他说到这里时停了片刻,过了会才又道:“某因此据经验猜测:凶器应为长柄刀或剑,造型狭直。本来人体头颈处有主动脉,快速切离时应有大量血液喷溅,但经实地勘验,地上血渍不多,且多为拖曳痕。预计发现头颅之处并非首发现场。”

    他言罢便朝众人躬身一揖,唐临听闻后微微颔首,何狱丞便带他下去领钱了。此时仵作尚不是官府差役,只是民间行会。称为仵作行人。官府若有差遣,需另付酬劳。

    这边萧寺丞便过来道:“死者为长安西郊刘岗村打更人,名刘福。年六十又九。发现头颅者乃是村中屠户,晨起卖猪偶然撞见。据村东有户村民言语,昨夜风大,半夜门响将他吵醒,他曾起夜,并以凳抵门,那时恰闻三更更鼓敲响。及至四更,张屠户却言称未曾听到更鼓。如此推断,死亡准确时辰应为三更至四更之间。”

    话说到这里,唐临便转头看着崔炎道:“你如何看?”

    崔炎却是不解道:“即使头颅勘验困难,且案情颇有怪异之处。然此种谋杀案情历来由州府自决,何以今日案情未明,却已呈报大理寺处置?难道其中还另有内情?”

    唐临便一挥手,余人明白其意,尽皆退下。唐临见厅内已无人,便口中咕咙道:“你随我来。”

    崔炎自是满腹狐疑,跟在他身后。

    行得几步后,唐临便用手一指正厅中桌案,只见案首原有一个黑漆木盒。崔炎便拿起细看:木盒以紫檀木制,上手颇为沉重。盒身遍绘饕餮纹。整只木盒浑然天成,不见锁孔,无从开启。

    唐临在旁解释道:“木盒在离头颅不远处发现,显见不是村中之物。衙中无人可以开启,本欲破盒开之,谁料仵作验尸时于腔中发现一布帛,油纸包裹,字迹尚清晰可辨,你来看。”

    崔炎早见盒旁有一布帛,听得寺卿言语,便上前细看。只见其上书道:上应天意,下合民心。祈我巫祝,解我迷疑。

    由此心中倒明白大半,便放下盒子道:“巫蛊?”

    唐临于是点头道:“巫蛊之术,隐晦甚深。汉武帝时巫蛊案,最终牵连无数。雍州府不敢擅专,为此呈报大理寺。此案目前案情未明,又涉巫蛊,我亦难下决断,遂找你来商量。”

    崔炎闻言却不以为然道:“巫蛊一事,历来玄虚。我是从来不信的,无非苗疆密林,毒虫甚多,村民因此多知养虫之术。所谓诅咒厌胜,更是穿凿附会,无稽之谈。雍州府既然呈报谋杀,那便还是从案情开始调查。某今日午后便去西郊,总要先找到尸身再说。寺卿觉得可否?”

    唐临沉吟良久,还是颔首同意。心道还是等崔炎去过刘岗村以后再行决定。

    这边萧寺丞却并未如他人一般按吩咐离开,反于廊下窃听良久。末了疾步走出,与街面一小郎私语几句后,那人便旋即快速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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