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 骗子（3） (第2/2页)

得听医生的。你们烧烧香、戴个平安符也就行了，别弄那些进嘴巴的东西。戴平安符，也要出了医院再戴。那些机器啊、手术啊，都不允许的，弄不好要死人的。”

    “是啊是啊。烧香也别在医院烧。他们医生护士要被批评的。不如去潭拓寺啊、法源寺……雍和宫别去，红螺寺是求姻缘的。”

    大家一起吃着饭，聊着天。

    阿正jiejie中途去了趟卫生间。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起来。

    阿正看到了跳出来的通知栏，是那个介绍胡大师给jiejie的小姐妹。小姐妹被阿正jiejie骂了，很是不服气，指责阿正jiejie自己学艺不精，还迁怒别人。

    阿正更相信jiejie的说辞。jiejie也不是第一次被骗了。更何况，最开始jiejie的确是认为自己学艺不精，施法失败，后面咨询了其他大师，又始终联系不上胡大师，才醒悟过来。

    jiejie也是有了丰富的被骗经验，才能及时醒悟。

    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小姐妹显然是被jiejie骂得狠了，气急了。

    饭桌上的其他人都被不断响动的手机吸引了注意力。

    阿正有些不好意思，拿起了jiejie的手机，直接按密码解了锁——他们姐弟之间没什么秘密。

    消息打开，还没等阿正设置静音，就见小姐妹发来了一张照片：【我这就跟胡大师告状，你等着吧！】

    照片里是一处破败的废屋。

    阿正老家经过了一轮又一轮的改造，都见不到这种废屋了。小时候，村里头倒是有这样一处房子，忘了是谁家的了，他们姐弟还去里面冒险过，后来随着村里的改造，不知何时就消失了。

    阿正看到照片的刹那有一瞬的晃神，就那么一瞬的功夫，jiejie的小姐妹已经撤回了消息。

    手机停止了吵闹。

    阿正jiejie回来，见状疑惑问道：“怎么了？”

    阿正还记得jiejie那时的神情。他没回答，jiejie自己看了手机。

    手机恰在此时响起。

    一条新消息：【我找到胡大师了。胡大师说情况有变。具体的事情，你不如到这里来找我们。】

    平和的语句，和上面那些洋洋洒洒的责怪话语截然不同。

    阿正隐约觉得不对。

    但jiejie已经高兴起来，拿过手机，就回复了个“好”。

    然后，jiejie连夜就走了。

    第二天夜晚，阿正收到了jiejie的托梦。

    jiejie死了。

    又没死。

    她求阿正去救救她。

    阿正浑身大汗地惊醒过来。

    白天的时候在医院陪护，他打了个盹，又梦到了jiejie。

    这次jiejie说话的条理更加清晰，告诉他该怎么救自己。

    一步、一步……手把手地指引阿正。

    阿正醒过来的时候，却是记不起来那些步骤了。

    他想起来的是三天前在jiejie手机上看到的那个地址。

    阿正躲到医院角落哭了起来。

    一个大男人，哭得像个孩子。

    他应该阻止jiejie的。

    他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预感到了不对劲，却是放任jiejie去了那危险的地方。

    在痛哭之后的当晚，jiejie又给他托梦了。

    这次，jiejie说她是假死，她嘱咐阿正好好照顾自己和父亲，将自己的遗产托付给了他。

    “……银行卡我早就知道在哪儿了。遗书，是我伪造的。我们姐弟两个笔记很像。她也没结婚、没孩子。爸对我们做的事情不怎么管。后来，警察打来电话，我就……我就去认尸……回来我就把阿姐的遗物都拿出来……”阿正木然地说道。

    黎云有些恍惚。他听着阿正的叙述、看着阿正的回忆，那些真真假假、半真半假的东西交织在一起，让他感觉自己脑子都要打结了。

    阿正默默掉眼泪，没有了刚才故意演出来的嚎啕模样，“我想着，那地方……我介绍当时认识的一些病友去了那地方……我就想着，可能，可能都是真的，jiejie可能在那边等着有人救她……”

    他不敢去，但幻想着jiejie还活着，幻想着别人能救下jiejie。

    也不是故意引人过去。

    事实上，究竟有多少人被引了过去，阿正自己也不知道。他甚至没有给那些人一个确切的地址，就指了个模糊的范围。

    而那个群，是他们父亲生病之后，阿正认识了一些病友，才临时起意建的群。

    他以前做的事情，就像他之前对着黑无常坦白的那样，就是给亲戚朋友“帮帮忙”。直到父亲住院，医药费压下来，又认识了那么多绝望的人，他才临时起意，想要骗点钱。

    他学着电视里法制节目介绍的诈骗套路，建了几个小号，在群里演戏。

    其实也没骗多少钱。

    就是卖了点他从网上买的护身符。

    他都不敢将这事情告诉jiejie，委托jiejie去拜请那些大师。

    jiejie是真的信这些，不会用这些行骗，还会觉得这些人可怜，主动帮忙。

    jiejie不拒绝帮了人之后收谢礼。但这种谢礼得等到猴年马月去？更何况，会给谢礼的能有几个？人家都以为jiejie的报价是加了钱的，都付了钱了，还要送什么谢礼？能请客吃一顿饭都是好的。他们都不知道，jiejie的报价都是大师的报价，她根本没有加一分钱。他以前想加钱，都怕被jiejie知道后，不再给他帮忙，只能作罢。

    说到最后，阿正沉默了下来。

    他形容枯槁，比隔壁刚做了手术、还进过IcU的父亲更为憔悴。

    黑无常悄无声息地收了锁链，闪现在了黎云和白无常身边。

    屋内恢复了正常，阿正却迟迟无法回神。

    “这人废了。”黑无常不以为然地说道，伸了个懒腰。身上的t恤被拉起，露出了和普通人一般无二的皮肤。他的长舌头也早就收了回去，一张脸不再那么恐怖吓人。

    黎云心情沉重，“他……骗了他自己？”

    “这叫自欺欺人。”黑无常教育黎云。

    黎云望着屋内的阿正，“我的能力……”

    “你以前有用那个能力骗过别人吧？”黑无常双手抱胸。

    黎云一怔。

    他的确是用自己的能力构造过幻想，骗过……鬼，甚至还借此杀死鬼魂、超度了鬼魂。

    “你能骗别人，别人当然也能骗你。”黑无常侧头看向黎云，“人类的认知是很可怕的东西。”

    黎云心头一震，想到了老板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

    人类的认知……他们这些非人的生物，都受到人类认知的影响，不知不觉改变了自身的存在。

    他有超越常人的五感，能感知到别人的内心，同时，也能影响别人的内心。

    要真算起来，他的这种能力，也就比郁明星、彭云那对舅甥的能力差一点而已。

    “别再跟个无头苍蝇一样做那种没意义的事情了。”黑无常扔下这句话，身影就隐入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