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袁道 (第1/1页)
袁正时知道这个道里脾气古怪得紧,通常他要是认准的事儿,谁也别想反勃他,或是让他改变哪怕那么一丁点儿,便扯着僵硬的结着硬痂的脸皮微微的笑了笑,点头道:“成,不跟你计较,跟我姓便跟我姓,那便叫做袁道吧。” 道里脑子转的慢,没发现袁正时起的名字里面有他的姓,便点头同意了,小厮也没意见,从此便有了名姓,叫做袁道了。 袁道自己现在根本没想到,面前这两个争着做自己干爹和干爷爷的男子,是当世数一数二的隐世高人。 自从叫了袁道这个名字,生命的轨迹从此来了个他做梦都想不到的逆转,并且也是从此与提扶这个有着高贵的王室血统的女子有了交集。 他也因此一段际遇,日后成了一位集易学和医学于一身的名家大士。 袁正时身体状况在慢慢的恢复,但身上的烧烫伤留下的疤痕却无法去除,脸面也因为疤痕累累,一道道色红突出的rou芽显得面目狰狞,形如厉鬼。一位翩翩佳公子就此变成了毁了容的奇丑无比的丑男。 这要是让平常人遇上此事恐怕死的心都有了,袁正时却是生性极为豁达之人,非但没有因为毁容而失了自信,反而每日里笑逐颜开的忍受着巨痛教袁道识字读书。 道里依旧除了每日里照拂袁正时的伤势,下方子医治之外便是喝上两口。有时兴致来了便随口跟袁道讲一点粗浅的医理和药理,但并不系统,也不细致,想到哪说到哪,有时给袁道弄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上一句明明说的是脉象,下一句怎么就跑到药性的毒副作用上去了。看着袁道愣头愣脑的不知所以然,拿起竹杖照着袁道脑壳便敲上一下,痛得袁道直吸气,还不敢叫痛,因为越叫痛打的越重,这是他的实践经验。所以,他学了个乖,挨揍就挺着,反而能少挨两下。 燕夫人把刻着四句佛经的命签藏在束腰之中,又准备了些可口的膳食以及干净的被褥和衣物、银票,然后按照王上的口谕,到天牢去见自己的父亲。 燕夫人的父亲燕未央,字行之,官拜息国中书令。中书令因掌管息国的全国最有份量的机要,只向王上一人负责,故此官阶品级虽不如令尹,但却不受制于令尹,素来对中书令有“凤凰池”和“凤池”之别称,此一官职的独特性可见一斑。 正因为父亲的官阶品级极高,长兄又手握息国半数以上的兵权,所以,燕夫人一直对王后之位信心满满,从不认为自己会败给戚夫人。 可现如今情形却急转直下,突然之间祸从天降,燕氏受了灭顶之灾,长兄被赐死,尸首未见,父母及燕氏一门二百余口被押天牢,命在旦夕,急得她心如刀绞。 原想着王上崇尚佛法,若能请得禅定禅师相劝,或许能救父亲一命,哪成想禅定禅师当真是不理俗务,一言不发,只送了一根无用的竹签,不知是何用意,她拿着竹签,仔细琢磨,研究了一整夜,竟没有一丝启发。难道是自己借口请楚夫人代为求签,禅定禅师也是顺水推舟回送一支命签而已?并无任何用意?越想头越大,越想越绝望。她坐在象辂中从束腰中拿出命签,越看越生气,恨不得随手从辂窗中扔出去。 到了天牢,典狱官早早便在天牢外跪地恭敬地迎接燕夫人。她虽然在宫中被禁足,但奉王上之旨意来探监,她的身份依旧是燕夫人,并没有半点改变。 典狱官跪拜完毕,毕恭毕敬地在前边领路将燕夫人带入天牢。 一进天牢,燕夫人便忍不住掩了口鼻,一股子酸臭发霉的味道冲鼻而来,即使她用丝帕严严的捂住了口鼻,仍旧阻挡不住那股难闻的气息冲进鼻腔,中人欲呕。尚未见到父亲,燕夫人一见天牢的环境,马上心酸不止,想到父亲这些日子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活着,所受之苦难以言表,不知不觉中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成串滴落。 典狱官来到一个牢号之前,叫来狱卒,开了铜锁,退在一旁躬身请燕夫人进去。 燕夫人看见满地的枯草,时不时的有跳蚤和蟑螂在枯草中跳出来又钻进去。牢中除了一张木榻,一张破得没了样子的小玑便再无长物。
小玑上摆着一个满是油渍的瓦罐子,旁边放了一只粗釉酱色的翻沿平底的茶碗。木榻上凌乱的堆放着一床麻布面的棉被,脏得油光锃亮,再有一只木枕,连包裹木枕的棉布套都是一个个的破洞。 见此情景,燕夫人眼泪不得不又翻了一倍。 她抬眼扫视了一圈儿,见父亲身着白色麻衣囚服面朝墙壁坐在木榻里侧,囚服上血迹斑斑,血色已经发黑,浸入了麻衣的纤维里面。也看不出是旧麻衣上原有的血迹,还是父亲受了刑身上血迹染透了麻衣,已经干涸,才成了现在所见的样子。 燕夫人声音颤抖着叫了声父亲,那人回转身子,满脸的胡须,蓬头垢面,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只是他一见到燕夫人,乱糟糟的头发缝隙中一双浑浊的老眼瞬间迸出精光,那是希望燃起的光芒。 燕夫人刚刚上前两步,燕行之一下子醒悟过来,慌忙从木榻上爬下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道:“罪臣燕行之拜见夫人!” 燕夫人三步并作两步抢上前去,跪倒在老父面前,父女忍不住相拥而泣。 燕夫人心中酸楚,吩咐郁菲去打些水来,找些梳洗用具,她要亲自为父亲整理仪容。燕行之连声道罪臣不敢有劳夫人。燕夫人哭着摆了摆手,制止父亲再说下去。 等燕行之在女儿的侍候之下洗了脸,梳了头,刮了胡须,一张清瘦的脸颊显露出来。又惹得燕夫人好一阵心疼。 燕夫人向父亲说起怀疑长兄燕限荆阵前纳妾之事必有隐情,却见父亲只是苦笑了一下,言道:“孩子,那只不过是个恍子罢了,燕氏一门罪孽的根源为父心里再明白不过了。孩子,你什么也不要问了,知道的越多对你越是不利,不知道更好,你有长公子傍身,王上看在长公子的面子上必不至于要了你的性命!听为父的话,什么也不要问,什么也不要做。” 燕夫人大惊失色,看来父亲是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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