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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夜 (第1/2页)

    浮罗修魔第七世,紫徽元纪三十二年。

    东吾之国西疆一望无际的辽阔青域。

    中土赤帝紫徽真君,亲率十万铁骑,一路扬鞭,挥师西进,其剑锋所至,所向皆靡。

    联合无果的西疆各国或开城恭迎,俯首称臣。或沉入血于火的汪洋,堕为一座死寂空城。

    整个西疆一时青黄难接,哀鸿遍野。

    一座座仿若神迹的斑驳古城迎来的这场史无前例的金戈风暴,致使濠前喋血,旗残桅断,无数英雄浴血战死,无数史诗遗落消亡。

    唯有那青红交接的凄寒夕曛,以及无处歇脚的鹰鹫盘旋悲啸,应和着流颂者谱于神明下那虔诚一拜的哀婉城殇。

    西疆民风剽悍,守城者更皆是骁勇之辈,可是那些远在千里之外的青域诸国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仿佛只是一夜之间,原本坚不可摧的帝国王朝就瞬间兵临池下,土崩瓦解。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残忍的现实才只是刚刚开始。

    就像有着神灵的默许与指引一般,即便是在神迹时代便存在,曾无数次拯救西疆青域于水火的断神壑,这一次,都没能挡下东吾军的铁蹄。

    仰望星空,银河依旧,皓月无言。

    无数青域星官自以被神明所弃,诚惶诚恐地伏跪在天地之间,滴食不进,无日无夜地祈祷着神明的慈悲救赎。有的纵是满头华发,还是叩得额角淤青,血rou溃烂。

    这早已超越了一城荣辱,在那个几乎无敌的地狱修罗面前,哪怕是赌上整个民族的骄傲与信仰,依旧如同婴孩,依旧软弱无力。

    东吾挥旗西指的异常顺利,似乎在预示着命轮某种必然的走向,而这摧枯拉朽般历史的洪流,如若忤逆,便是自取必亡。

    死亡或者流亡,当死亡成了更好的选择的时候,整个青域已是笼罩在了一片无助而绝望迷雾之中。

    就像黑夜之后注定到来的曙光,在巴国的黎琅古城,事情最终还是出现了转机……

    七月初九,注定一夜无眠。

    幕夜已至,正值夜深人静之时,古老而庞大黎琅城外,野畜皆伏,唯秋蝉艾艾,青草漫漫。

    黎琅古城,已是整片西疆青域所能扼守的最后一城,守备也是最为森严,城楼之上的十队哨兵皆是金甲铁胄,全副武装,以七人为队,来回巡视,眉间尚未有倦色,却都似有愁容。

    时至东吾军到来之前,古城便已经接纳了万余失散流民,此刻东吾军即便是围而不攻,以看似固若金汤的黎琅城内所剩的蓄粮怕也是撑不过十日。

    相对于黎琅显而易见的倾颓之势,迢迢千里而来,一路势如破竹的东吾军却是兵多粮足,士气高涨。

    所有人都知道,如若能破得此城,再穿过其后那条古老的湘水河,往后便是一马平川,再无天险可挡。

    微寒兰秋,大皓似穹,月华若练,绵延数百里的古莽青原与承应万载玄机的浩瀚星河交相辉映,城外十里,东吾军帐已是篝火依稀,但遥相对望的黎琅城头却是飘起一阵诡异青烟……

    秦镜之下,万籁俱寂,耳边却是幽幽传来清铃的回响,依稀可辨从黎琅城方向走出了一个纤弱蹒跚的身影。

    而在远离军帐处,一位身着金环战袍,头戴紫金束发冠的挺拔男子伫立如塑。细看其鬓发如刀,萧萧细眉下的点漆黑眸深邃锐利,宛若黑夜之鹰。他似是已经等了许久,声音也略有些颤抖,喃喃道,“苏夜琬,你终究还是来了。”

    荒原的秋,一旦入夜气温便会骤降,但见那女子却是衣着单薄,一身烟纱薄襦裙,素锦束盈腰。月眉之下明眸皓雪,面若桃芷,一支玲珑如意簪住了齐腰青丝,更有凤羽冠铃蝶纹步摇挂于耳际。让人不禁咂舌,如此穷恶之处,竟是走出了一个温婉如画的江南女子!

    女子步履极轻,迎面款款而来,始终沉默却又无比坚定。仿佛这世间唯独她,敢于直面眼前这个令世人闻风丧胆的狂傲男子。

    自她出现,战袍男子的灼灼目光便再移不开去。

    就如同当初相遇在江南缀满青苔的愁郁古巷。女子于男子十步开外驻足,婷婷而立,那尖尖细细的铃响也戛然而止。四目遥望间,久久未能成言。

    这个距离,他与她,正好朦胧得说不清对方到底是模糊还是清晰。

    清风再次带起了一阵幽婉的风铃之声,男子也收起灼热的目光,急急忙忙脱下御寒的外袍,一见便是十年相思,却如数家常般温柔,“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快来……”

    男子正欲快步走近那个令人魂牵梦萦的女子。女子却是眉目一皱,迅速后退了几步,高声,像是警示,“真是劳您费心了,无上尊耀的紫徽真君大人!”

    话语间,耳畔也是再次响起了那拒人以千里之外的空灵回响,顿时浇灭了男子心头似火的热情。

    这样说着,素袍女子却也不再看他,只是低头紧紧盯着男子手中那件并未染得一丝血迹的战袍,“请自重。”

    此刻从女子口中说出的这句熟悉的称美,在男子听来却如讥讽般刺耳,“夜琬……其实我……”

    “大人似乎是认错人了。”女子漠然的话音似比九天之上的广寒更加冰冷,那不带丝毫起伏的陌生感更是狠狠地刺痛了男子的内心,“我不是什么夜琬,我们也从未见过。”

    “好,好好……”男子轻提着衣袍的手僵住了半晌,最终颤抖着缩回身前,轻咳一声,威严的目光扫过女子低垂的眼睑,假装不知地反问,“既然不识,姑娘又为何前来。”

    苏夜琬,是喜欢玩么,好,我陪你玩。

    似是感觉到男子桀骜不驯,玩味渐浓的眼神,女子也是再次抬起了头,“自是为大人明日攻城一事。”

    穆煊夜,别自以为是了,我苏夜琬也从未怕过你。

    “难道你想说服我?”男子轻抬剑眉,似是觉得可笑。

    “只是呈明利害。”苏夜琬双手持于身前,清冷的眸子从男子华贵的紫金发冠上扫过,语气出奇地强硬,“我想请问真君大人,大人如今早已成为万国之主,为何还是非要取黎琅这座西疆的边陲之城不可!?”

    听得此话,穆煊夜的嘴角却是突然勾起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敢这么和我说话的,你是第一个。”转而双手束于身后,抬首望向空中那面无限凄美的瑶镜,一半怀想,一半寻觅。

    “不如我给你说个故事吧,在距此千里之外的遥远东方,江南的乌合小镇,有一个叫苏夜琬的自以为是的女人……她曾经夸口和我大谈过她的梦想和信仰……可笑的是,到最后她却不辞而别,将我一个人丢在毫无人情地京都里,忍受着无边的苦痛和煎熬,我苦寻她十年不得,便也再无心朝政……就在半年前,我终于是得知到了她的消息,便是一刻也没耽搁,前来西疆寻她……”

    话音如长呓般太息着,一路兜兜转转,最后竟是生生哽住。

    苏夜琬望着眼前曾经无比熟悉现在却又渐渐陌生的背影,心思复杂地绞动着手指,手心几乎要被尖细的指甲掐出血丝,“我想你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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