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南昌城扛把子的诞生和覆灭 (第1/1页)

    鳞次栉比的街道上，行人或悠闲、或匆忙地来来往往，川流不息。

    一道人影从人缝中“嗖”地窜进了旁边窄小的巷子，猫着腰跑得飞快。一直跑到一处青砖墙的拐角处，几个早就蹲在那里的身影“呼啦”一声围了上来。

    “文哥，怎么样？”

    少年冲着巷子两头张望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直起身，把用衣襟兜着的烧饼展示出来。

    “哇！快给我，快！”

    “哎呀你别抢！”

    “还有我！还有我呢！”

    几个烧饼转眼就被一群肮脏的小手抢了个干净。阿文看着空空的衣襟，有点傻眼。正要发急，一抬头看见那几个孩子狼吞虎咽的样子，只好“嗤”的吐了一口气，靠着墙坐了下去。

    他穿的是一身蓝白相间的夏季校服，只是白色已经看不出来了，灰扑扑的衣襟上面，落着一点烧饼渣和芝麻。阿文想了想，拈起那些渣子填进嘴里。

    “哎，文哥，你怎么不吃啊？”终于有人在吞下一个烧饼之后，想起了这个问题。

    阿文漫不在乎地笑了一下：“我到手我就吃了，趁热吃的！你们谁比得了？”

    “对哦，不愧是文哥！”另一个孩子点头称赞，“要是我也马上吃！就算被逮着了，打我都不带吐的！”

    在他们长期匮乏的意识里，本来就没有“把东西让给别人吃”这件事。只不过阿文知道，自己和他们不一样。

    就像自己穿的衣服，也和他们破破烂烂的麻布衣衫不一样。

    这里满街的人们都穿着宽袍大袖的衣服，头发长到在头顶挽个髻，阿文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还以为到了哪个影视城。

    很快他就发现，这里没有剧组，也没有摄像机，这里的人们，就是这么生活。

    他穿越到了古代！

    至于是哪个朝代，这里又是哪一座城池，从来不好好上学的阿文就不知道了。

    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无钱无势、衣着古怪的他，到处遭人排斥，找不到正经营生，只能在街头流浪，靠小偷小摸勉强糊口。

    因为他身手敏捷，跑得又快，为人又大方，偷来的银钱食物总是给大家一起分，所以没几天就在流浪儿中站住了脚。不论年纪比他大还是比他小的，都对他十分服气。新来的阿文，俨然已经有了本城流浪儿老大的气势。

    当老大，是阿文最大的梦想。一想到自己称霸一方，像铜锣湾扛把子陈浩南那样，心里就充满了豪情。

    只可惜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他捂着肚子站起身，又左右望了望。小巷里静悄悄的，只有他们这一伙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墙根底下。

    “今天挺顺的，”他说，“我再去捞一趟。”说着转了个身，从巷子另一头出去。身后传来“文哥马到成功”“文哥六六大顺”等不伦不类的祝福，他就背对着众人，举起一只手示意。

    我真是越来越酷了！他想。

    走到街市上没多久，阿文就发现了目标。

    那是一个身穿白衣的人，负着双手，步履悠闲，一路上打量着街边的店铺和小摊子，饶有兴味的样子。

    本来阿文以为，古代人穿白衣是很常见的，尤其是那些江湖侠士，白衣飘飘，特别有型。

    穿越以后才知道，除了办丧事，很少有人会穿一身白，既不好看，还爱脏。阿文自己的一身校服，没三天就脏得看不出颜色了。

    只不过这个人与众不同，他的白衣很干净，像刚从家里走出来似的。而且也不是普通的料子，太阳一照，能看出闪闪的暗花。

    只有富贵闲人，才穿得起这样的衣服。他腰间的荷包看起来很有些分量。

    阿文尽量低下头，作出行色匆匆的样子，从那人身边擦过。只一瞬间的工夫，那沉甸甸的荷包已经到了阿文手里。

    他连头都没有回，看准了前面行人密集的地方，一头钻了进去。

    照他往日的经验，就算那人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自己这一钻，多半已经甩脱了目光。谁知他还没有抬头，肩膀上就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不能回头！不能回头！

    阿文在心里告诫自己，同时稍稍放慢了脚步，作出要回应的样子。然后——

    ——撒腿就跑！

    少年像一条滑溜的小鱼，在人缝中钻来钻去。一眼看到刚才的小巷，却没有转弯，又往前跑了几个路口，脚下一拐，拐到了另一爿房屋后，顺着黑漆漆的排水沟拼命地跑。

    直到听不见身后的声音，他才停下来，两手按着膝盖弯着腰，呼呼地喘气。

    然而他肩膀马上又被拍了一下！

    阿文没法不回头了，他刚看清这条小巷子是死路，他已经被后面的人堵在了这里。

    那个穿白衣的人就站在水沟旁边，好像根本不怕这污浊的小道会弄脏他的衣衫。他的脸藏在屋檐投下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一双明亮的眼睛。

    “那个……大哥，你是不是……”阿文话没说完，突然被一个拳头打在了肚子上。

    他疼得躬起后背，头向下低，同时膝盖后面又被猛地一踹，整个人就倒在了地上。

    一阵****般的拳打脚踢。

    对方根本就没给他辩解的机会，或者说，蒙混过关的机会。

    阿文疼得说不出话来，只好一只手护着头，另一只手把那个荷包高高地举起来。

    对方终于停了手，但没有接荷包。阿文听到他说：“你打开看看。”

    打开荷包，里面沉甸甸的东西是两颗石头，别说银子，一文钱也没有。

    “大哥……你……你玩我啊……”阿文缩在地上，满脸都是疼出来的眼泪，却渐渐想清楚了经过。

    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是故意吸引他注意的。否则的话，一个打扮得像富家贵公子的人，怎么可能在荷包里装两块石头？

    可是为什么呢？

    “知道我是谁么？”对方的声音居高临下地传来。阿文糊里糊涂地摇头，又听见他说：“不知道？那也敢在南昌城里干这种勾当？”

    “南昌？”阿文一下子走了神，搜寻着自己那些半吊子的地理知识，“南昌……是在江西……吧？……”

    “知道江西最大的帮派是哪一家？”

    阿文继续摇头。总觉得，自己好像惹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君天府。”对方继续说，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笑意，“我就是君天府主人，江西地面上最大的地头蛇，宁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