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贵妃薨 (第3/3页)
是觉得王侯将相做到这个地步,却也还有不如意的事,想想就心酸。”
我睨着他意味不明的一笑,道:“如今你也是本宫身边的总管太监,宫中大部分人看你有如你看平阿侯,你可能事事顺心?” 金仁脸色一白,连忙跪下道:“娘娘别折煞奴才,奴才就是奴才,谈什么顺心不顺心。” 我示意他起来,淡淡道:“你是本宫身边服侍的人,但是平阿侯何尝不是皇上的臣子。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说穿了,天底下除了皇上,其他人都是一样的。” 金仁闻言敛容,道:“娘娘的教导奴才记下了。” 我看簿籍看的眼酸,随手揉着额角道:“你记得太早了,本宫的话还没说完。你不想想既然大家都是一样的人,为何你见了平阿侯也下跪行礼呢?” 金仁乖觉,笑道:“虽说一样,但是奴才的地位和侯爷千差万别。” 我冷笑道:“然而他见了徐晋,总还肯给三分薄面,不受他大礼。其实无论为人为官为妃为奴,只要能审时度势,随机应变,在自己本行走到最高点,任凭对方是谁都得对他尊重些。” 金仁闻言更是肃穆,道:“奴才明白了。” 正在这个时候,殿外传来三声叩门的声音。那是哥哥离去宫里心腹给我递信。我瞧着日头西移,确实不早,哥哥同她的话也该说完了。 哥哥彼时还未离去,站在未央宫的宫院中略微怅然,见我走来对我说道:“贵妃的身子,真的是虚弱至极了。” 我心酸,涩然道:“今日听说你要来,她精神还算不错,往日里更是颓萎,叫人心疼。” 哥哥抿嘴不语,只静静盯着长亭殿的窗棂。我看了看懵怔的哥哥,心底隐约有几分不安,不觉低声问他:“你同她既然已经絮完,为何还不肯离开?” 哥哥回过神来,默默道:“我是怕这一走,永远也不能再回来看她了。” 我眼波一转,道:“你若是想,明日我可以再安排。” 哥哥想了良久,终还是幽声道:“罢了,这到底违禁,我不愿连累你,何况府中毕竟还有王妃。” 我见他还是顾忌方由的,终于安下心来。方由和陈玉华都是我没有血缘的亲人,陈玉华如今唯一的愿望就是见一见哥哥,我若做不到良心难安。但若是因此让哥哥对陈玉华生出情义,我亦是对不住方由。 哥哥是重情之人,陈玉华为了他失去了双目,又爱他至深,他自然不能佯作无睹。方由是他发妻,又是他深爱了多年的人,他也不能伤她的心。 日落之前,哥哥还是走了。他的肩上担着两个同样美好女子的爱重,却从头到尾辜负了一人。背影萧萧,我忽然想起他曾经说,若知陈玉华如此可爱,当初极有可能答应这门亲事。顿时明了,其实哥哥还是待陈玉华有情的。只是这份感情,淡薄到平日察觉不出,唯有到生离死别的关头,才浓烈炽热起来。 而殿中的陈玉华,此刻正安详地躺在床榻上,带着此生最后的温暖,微笑地永远闭上眼睛。 下了几日大雪的天,终于在黄昏的最后一刻放晴。晚霞如血,绚烂却也极尽凄厉,仿佛在悼念着红颜早逝。北风又开始呼呼作响,用冰冷的温度将空气中浓郁的悲凉封存。 而我,悄悄将哥哥写给我答允来看她的信放入她贴身的小衣里。这样一来,她长眠的日日夜夜,都有哥哥相陪。 鸿熙十五年腊月十八,敏贵妃陈氏病故。皇帝伤心良久,追谥贵妃为敏肃皇贵妃。自此以后,大齐太庙中,又多了一块冰凉的牌位。上面所书的那个人,是我在宫中唯一当做亲人看待的meimei。 腊月十九日,婢女花镜请求为皇贵妃守灵,皇上念及皇贵妃无子嗣,唯有皇三子一个养子,便允花镜按照公主服母妃丧之礼为其摔丧驾灵。而皇三子萧昭平,因母妃病逝伤心过度,也一朝病倒。御医照料在侧,皇三子却依旧高烧不退。 十二年岁月如梭,把这个鲜活的女子刻进了我的生命里。她见证了我最初的爱恨,陪着我扳倒了后宫一个又一个的敌人。或许她也曾背叛,但是这背叛过后,却让我更加珍惜她在身边的日子。 落英柔惠柔嘉柔仪方由春雨魏瑾这些曾经陪伴我的人都一一离我而去,如今陈玉华也永远离开。我突然发现在这沉寂的后宫里,我竟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了。 清泪划过,我蓦地失笑。孤家寡人,我居然也一步步走到了孤家寡人的地步。 萧琰来过几次未央宫,站在停放陈玉华梓宫的长亭殿里,怅然对我叹道:“皇贵妃温柔静默,这么多年是朕冷落她了。她和她父亲都为朕的江山立下汗马功劳,朕却连她的性命都留不住。” 温柔静默?我忍耐不住冷笑出声,迎着萧琰不悦地目光从牙缝中挤出句话:“当年皇上形容皇贵妃,用的是桀骜不驯这个词。” 他自是不记得鸿熙三年的陈玉华是如何昂首入宫,骄傲如斯。他也不知道,有那么几年她对他款款深情,却不得不竭力掩藏女儿心思,哪怕在我面前都要扮作无意圣宠。 他更不明白,雷雨交加那日他脱口而出的不屑是如何深深伤了她。自此以后她对他冷心冷肺,一如他从来不曾在乎她。 他什么都不记得不知道不明白,仍旧可以回到清阳殿,做他高高在上的皇帝。 而我,只要一阖眼就能看到陈玉华的身影。她的音容笑貌,一举一动,莫不真切地在我脑海里闪现。 靖儿已到了很懂事的年纪,他乖巧地同花镜一起为陈玉华守灵。他说:“敏肃母妃一生无子,薨后虽有公主守灵,但三弟病重却不能为她服丧。” 他摇摇我雪白的锦衣,哭着恳求道:“母后,儿臣想替三弟为敏肃母妃守灵,尽一尽孝道。” 我落泪,却轻轻替靖儿拭去脸颊的泪水,道:“应该的,你去吧。你敏肃母妃未必多喜欢你三弟,待你却是极好的。” 看着靖儿步伐沉重地走向长亭殿,我记起十年前诞下靖儿不久,她曾经抱着靖儿含笑逗弄。那是此生她在我面前唯一一次露出慈母般的微笑。尽管她日后否认对我子女的疼惜,但那时面对如此娇嫩生命的她,也一定是真心喜爱。 那一年,天高云淡,岁月静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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