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2 圣十魇(三) (第1/1页)
人在最疯狂的时候,不是愤怒,而是在自己的悲伤之中灭亡。呐,拥有着不完全伪装的脆弱的人类之心的你啊,会选择灭亡吗?暗魇的恶鬼啊。 “你不可以死去,暮飔。你要将我的意志,清醒地,继承下去。告诉下一次带着我的力量回归的那个孩子,带着暗魇走上这个世界的巅峰,回到阳光里去,回到自由的天空。” “你是唯一一个没有被这个世界的黑暗而扭曲的人。” “暮飔……” 愈是遥远的声音,就愈是令人沉沦,愈是令人迷惘。千年前的那位王说,她所缺失的感情,这一代的王一定能够补全予所有的驭魇士。在这一代的王清楚地明白自己的任务之前,他藩洛迦便是上一任王与今代的唯一联系。唯有他,唯有上一任王所信任的他,才拥有将意志传达给冰璃的权利。 可是,他把冰璃弄丢了。他的世界开始变得迷惘,在他呆滞的时间里,他们的敌人也许已经把冰璃杀了千万遍,直到最后他能够找到并且拥抱的也许就只有这位尚未继位的王的尸体。只要想到这里,他就更是不知所以。他停止了,他的时间停止了,他的思维停止了,这样的情况下,他是等同于死了。 “我是抱着希望来到暗魇的,可那位高高在上的王,一句话就将我的所有都抹灭了。”黑暗里的女人打了个响指,四周开始亮起冰冷的光,“我至死都不会忘记,冰影暄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已经不及格了,把她处理了吧。’哈,原来所谓容纳怪物存在的暗魇就着这般对待投诚者的。”有这样的情况吗?不应该啊。冰璃抿了抿唇,据她的印象,冰影暄绝对不是那样武断的人,即使残忍,她也是极度维护自己的臣下。“那一定是你自身的问题。”处于对暗魇的维护,冰璃忍不住说了一句。“我?”那人突然闪现在冰璃面前,扭曲的面容更是狰狞,“我只是受到了污染在身体里滋生了可怕的能力而已,可暗魇就是收留这类人的地方啊?他们都是罪孽的,都是被世界抛弃的,我来到这里,有何错?” 污染?还有这样的变异途径吗?可污染,是人为造成的啊!冰璃突然想起先前玖幽给自己教授的魔界知识——有些心术不正的魔族人会通过索取妖邪之力来完善自己的技能,而妖邪之力会在寄体里产生精神病原,这类人迟早是死在自己手里的,这种嫁接妖邪的技术,就叫做【污染】。这样说来……“你本来就不应该被任何地方接纳。暗魇的怪物定义,是命运,而污染中走出的你,只有罪孽。”冰璃皱眉。“这些我可不管,那时我只是想要尽快变得强大而已,你知道吗,那时候我是一心想要加入暗魇才去做了那种禁术的啊,可是,那个人就这样将我否决了!”那人说着,笑笑,“那时候,我是如此敬爱那位王,甚至连家族都放弃了,甚至连世界也放弃了,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我却没有资格与她站在同一片土地?”扭曲的泪水从她破碎的脸上划过。玻璃似乎能够感觉到眼前这个人的绝望与扭曲了的悲伤,可是,她依旧无法认同这个人。 “她没有杀死你,不是么?”冰璃看着女人的脸,那道长痕应该就是切除妖邪时的产物吧,那样压倒性的攻击,若是藩洛迦收到了冰影暄杀无赦的指令,那么眼前这个女人根本就没有能力活到现在了。这样看,冰影暄也只是想要将这个女人送回那个属于她的世界里而已啊。“她是没有杀死我啊,可是我恨她,也恨当初我苦苦哀求却没有得到救赎的藩洛迦·暮飔,那个男人和冰影暄一样,是个冰冷的恶鬼,我明明也在他身上见到深厚的罪孽,可为什么他能够得到冰影暄的信任,为什么他就能够成为暗魇的一员?哈,我不甘心。”女人揪住自己的脖子,划开数道血痕,“所以,我恨透那些人了,暗魇的人,都该死的啊!” 不是这样的,暗魇,从来就没有想要害死你,是你自己害死了自己。冰影暄一定不会想到,当初她出于好心让藩洛迦切除了这个女人身上的妖邪,却忘记了消灭她心中的妖邪。那样晦涩的邪念,经历了辗转的千年,早已将这个人作为人类的心智侵蚀得干净,这个女人,已经成为妖邪本体了。 “我可怜你。”冰璃勾了勾唇角,披散开的长发遮住了半边面容,四周冷光投下的阴影隐匿了她所有的情感,没有一丝温度,又或者只是不知冷暖。“什么意思?”那人皱眉。“恨意没能被时间冲淡,因为无法释怀而去作恶,你是可怜又可悲的。何况当初你本是被妖邪侵蚀才被暗魇制裁,本是万恶不赦又如何怨天尤人?”冰璃说着,看向那人,昔日总是平淡而安静的眼神变得锐利,像是审判者手中的长镰,冰冷而决绝。那人不禁后退了一步,在突然的威压下,她莫名恐惧。 “可惜啊,接下来你会比我更可怜!”那人双手颤抖,笑得牵强而疯狂。她摊开的掌心出现一柄曲齿匕首,用刀身贴在冰璃的脸颊,一寸一寸地下滑,带着刺骨的寒凉。“今日你若在此将我剐碎,你会就此放弃向暗魇的任何一个人寻仇么?”明明很害怕,但冰璃首先想到的是这样一个问题,很是可笑的一个问题。正如你问一只捕猎回来的野兽说,“吃完这顿,你可以不再捕猎不伤害其他小动物么?”那人稍稍一顿,又勾起了唇角,“当然,不啊。”她在冰璃的锁骨上划下一个十字纹案,动作轻巧得像是切割水流的一尾鱼,却给予了冰璃莫大的痛楚。“我在你身上留下足够令你蒙耻的伤痕,这可象征着暗魇王的妥协呢。接下来,我还要利用你,将暗魇的鬼全部都剐碎了,在你的面前。”她如是说。
疯了,这人疯了!冰璃竭力地咬住自己的唇,不吭一声,作为王,可不能哭哭啼啼地求饶呢,甚至连痛苦的感受都不能透露给敌人。她闭上眼,试图思考其他事情以用来转移神经对痛感的注意,也尽力让自己在切肤之痛中保持清醒的神智。也不对,只要她一闭上眼,心中便生起了愤怒,极度的愤怒亦或是——杀意!她起了杀意,让她自己也感到恐惧。每当她的生命受到威胁时,她都会有杀心,但每次,她都能够抑制住那种她不喜欢的感觉。而此时,突来的杀意混杂着零碎的痛感,麻痹了她的自主神智,加上想要保护大家的决心,她这次,没有逃避那种力量了。 冰璃低下头,垂下的长发发梢在不明的力量下稍稍摆动,渐渐在空气中悬浮起来,像是蜿蜒着的剧毒的蛇。从发尾开始,她的头发逐渐变得幽蓝,缥缈的蓝,是冷的颜色,却是火焰的姿态,缠住了她的身体,缠结成了她日后的命运。她醒来,带着强大的力量,以及绝对压倒性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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