戛玉敲冰录_第二回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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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回 (第2/4页)

 “你不是要拉船吗?去把民佚遣散,由你们的人来拉!”

    漕运使哪敢违抗,传命码头所有兵卒、胥吏负上缆绳拉船。书生又对那几个从船上下来的官员道:“你们也去!”那些随同的运判、副使、同知也只得上前拉纤。凭藉船空人多,那船缓缓开始移动。

    书生高声道:“孟子曰:民为重,社稷其次,君为轻。——尔等欺压平民,便是变置本末,倒行逆施,我今日替天行道,让你们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那京畿道漕运使壮胆驳道:“《孟子》中也有说: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天下之通义也。”

    书生冷笑道:“这鞑子的官,居然也有读书的?!还学会‘食人’‘嗜人’了。”

    漕运使一听,想起今上即位之初,丞相伯颜擅权废科举,得罪天下士子,见此人像是个读书人,或正是激愤于此,或可利诱,以解眼前窘境,于是试劝道:“下官乃至顺元年赐进士出身。当今圣上文治隆盛,至元四年重开科举,逢三年科甲取士,兄台博学多才,若今日之事能妥善收场,有参政大人保荐,必能高中啊!”

    “根枯叶烂心不死,日暮途穷装样子。可惜大厦将倾,为时晚矣!”书生道,“看你们现在的样子,倒使我想起隋炀帝时的挽舟者歌。”于是自顾吟诵起来:“我兄征辽东,饿死青山下。今我挽龙舟,又困隋堤道。方今天下饥,路粮无些小。前去三千程,此身安可保……”

    漕运使只道书生取笑自己,讪讪附应:“……兄台雅兴。”

    书生话锋一转:“有隋一代开运河,创科举,国祚三十八年而亡;今大元也凿运河,却因不重科举,立国逾七十载仍在——试想重开科举,岂不是要重蹈隋之覆辙?”

    漕运使脸色骤变:“你……你这是大逆之言!”

    书生仰天长笑:“还有更忤逆的,你可要听?”说完跃上船头,向着人群高声吟道:

    “云从龙,风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

    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

    看天下,尽胡虏,天道残缺匹夫补。

    好男儿,行侠义,只为苍生不为主……”

    漕运使见书生离身,退至远处后大叫:“来人啊,速速将这反贼拿下!”

    众兵卒得令,哄然丢下缆绳,cao起兵器,朝书生围了过去。

    书生施展轻功,在河面船间腾挪游走,身轻如燕,那些兵士如何得近,只得眼睁睁看着他越离越远,直至不见踪影,只听闻远处声音传来:

    “吾乃蓟州客,大道毋讳言:弥勒生末世,日月重开天……”

    数番整饬,几经查验,那些停在码头的船终被放行,入通惠河继续北上。

    三个女孩回到船上,正遭梅姨训斥:“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自己在外头乱跑?!今天码头上那个乱,你们算见识了吧——那些刀啊枪啊,保不齐就落在你身上,哪儿还会有命?”

    “京城里头也是这个样子吗?”宫英无不担心起来。

    宫华道:“以后我们跟紧梅姨就不怕了。”

    小月接道:“要是有白衣人一样的本事,那也不用怕!”

    宫华点头道:“也是。”

    宫英却撇撇嘴:“那家伙神神叨叨的,搞不明白他究竟在干什么。”

    “你没听到吗?‘好男儿,行侠义,只为苍生不为主’,他那叫‘行、侠、仗、义’!”

    “对啊,他教训那些当官的时候,我旁边有几个人,都在小声叫好呢。”

    “啧,他那么厉害怎么不把所有人撂倒,干嘛最后跑掉了?“

    “他一个人,你想他能做多少事情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懂不懂?“

    “……”

    梅姨见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不亦乐乎,完全不把自己说的当一回事,叹道:“带过这么多娘子,你姐仨这样的也算希罕了。”

    “对了,梅姨,那人说‘弥勒生末世,日月重开天”,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小月还要究根问底。

    宫英怪道:“你长的是兔子耳朵吗,怎么这么远都能听到?”

    “到底是读书人家的孩子,爱钻牛角尖儿。”梅姨对小月道:“早些年有什么‘白莲会’,专讲‘弥勒下生’‘明王降世’,大概是说有神佛下凡,解救世人的意思吧。”

    “那会是真的吗?”

    梅姨叹了口气,道:“世道不好,日子难熬,谁不想将来有个指望?至于是真是假,那就看自己信不信了。”

    “梅姨你信吗?”

    “我觉得呀——要是真的我就信。”

    “……”

    一早,船入大都,直抵海子银绽桥处。岸上已经有两辆马车候着,众人上了一辆马车,留有一辆载运货物。清点妥当后,便驱车朝西南方向而去。

    那驾车唤作李叔的,一路给梅姨说道,“主人说了,几个娃儿还太小,让你先不用带到园子里来,径直送去各教习处,选那些安心的、有悟性的留下栽培,等中用了再送进去。若没师父看上的,便留作粗使丫鬟。”

    梅姨道:“也好,省得主人分心。那我们现在是去哪儿?”

    “曹、穆二位善才家。”

    南城原是辽金故都,虽不及新城整齐瑰丽,旧街老巷间仍洇润一股轩裳华胄之气。马车行至一处宅门前停下,隐隐听闻内里传出的丝竹之音。

    李叔道:“这儿是曹家,前头不远那是穆家。你们麻利些收拾好下车,我去叩门。”

    路上,梅姨已与小月她们说了:这曹、穆两家原是世袭的乐官,曹氏擅长丝弦,穆氏娴于管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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