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1/1页)

    洛阳城，听风楼五楼，两名有七八分形似的年轻男子相对而坐。虽然容貌相似，但气质上截然不同，一位如玉温润，谦谦君子，眸子却透着冷冽之色，一位慵懒而不失英气，像一只熟睡的狸猫。

    两名男子静默对坐，正是陈玶与陈珏。陈玶手持一柄小匕首，轻轻挑着桌上的一盏灯中的灯花，对面的陈珏始终沉默，五楼灯光有些昏暗，桌上的烛火摇曳，照在陈珏的脸上，看不清神情。他们在等人，等一个情理之中永远不会在这座楼上出现的人，他们的meimei，那位荒唐帝王的私生女，大齐女帝陛下，陈璐。

    听风楼实则并非只此一楼，听风来自于皇宫大内不为人所知的特务机构，听风司。听风之意在听取天下风声，是百年前那位被不出世神仙救国的那位君主所创，听风司所值监察大齐国境内所有江湖人士，以及监听皇城中所有风吹草动。五年前陈玶在陈珏潜逃出京城以及老皇帝突然病逝后拒绝了尚书台的登基称帝，而是带着半数听风司的死士谍子在京城中开了一家最大的青楼，而听风楼的四楼正是大齐境内最大的谍报机构，可谓是大齐境内任何风吹草动传入到陈玶耳中仅是朝夕之间。

    百无聊赖，陈玶打了个哈欠，而陈珏嘴角微微翘起，显出了一丝冷笑。楼梯处，一名身穿紫衣的老者快步登楼，老者头发灰白，面白而无须，两绺长眉亦是雪白，而老人的紫衣之上，赫然绣着一条无角蛟龙，蟒袍。大齐律规定，非三品之上不可穿紫衣，紫衣蟒袍巧士冠，大齐皇宫内三品之上的总管太监。

    老人登上楼梯之后迈着碎步，却不发出任何声响，快速弓腰行至陈珏与陈玶三步之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死死抵住手背，一言不发……良久，三人皆是沉默无语。

    终于，还是陈玶率先打破沉默，缓缓抬头慵懒的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冰冷：“李公公，起来吧，在皇宫里面还没跪够？堂堂正一品总管太监，跪我们两个白衣之身算怎么回事？”

    老人仍是跪着，五体投地，没有动作，也没有声响。

    “咱们陛下不亲自前来，是不愿还是不敢？让您老人家来触这个霉头，当真是个体恤下人的主子。”陈玶的声音愈发冷淡，言语也是愈显阴阳怪气。

    “李叔。”陈珏的温醇嗓音响起，吐出一个不合时宜的称呼。跪在地上的内廷总管大宦官李念恩听到这个称呼猛的抬起头后仍是死死的盯着地面然后又迅速低下。念恩，食君之禄，念君之恩。

    这位大齐权宦清楚的记得自己的女主子早年间仍然漂泊在外时，在那个苦寒之地的两辽边境，虽不至于贫苦，但主子身体不好，每年的苦寒都是受罪，而这位温文尔雅的陈公子，每年都会来看望他们，捎带着边境之地注定买不到见不着的吃食和小玩意。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昔年的女主子被接入京城，后来变成了大齐女帝，而陈公子也成为了前朝的储君太子，如今似乎仍是陈公子。

    “起来吧陈叔，都是一家人，陈璐那个小丫头……啊，应该说如今的陛下，她毕竟是我meimei，不管她怎么想，不过既然我独自回到京城，也并未隐瞒，她也没有调动铁甲和大内谍子，多半也念些旧情，陈叔回去与她说清楚就是了。”

    李公公并未起身，跪着的腰杆适当的微微挺起，缓缓抬头，以宦官独有的尖细而温润的嗓音开口道：“陛下让老奴前来面见两位……两位王爷，自然是不愿亲族反目，陛下说，两位王爷若是愿意，明日可于早朝上殿，陛下自然会给两位王爷一个交代。”

    王爷，听到这个称呼，陈珏没有反应，陈玶则是微微皱眉。

    “李公公把话带到就是了，明日早朝，我陈玉肯定会去。”

    陈珏不再称呼他为李叔，自称也变成了陈玉，老宦官当然明白了这是陈珏下的逐客令，而珏和玉，两字之差，陈珏的态度，也就摆在了台面上。

    老宦官闭口不言，从地上站起来，仍是弓腰，倒退着走向楼梯，快步下楼，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陈玶将手中匕首扔在桌子上，不悦开口道：“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受这个气。”

    陈珏轻轻一笑，拿起茶具为陈玶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而他也是缓缓起身，来到了面向街道的窗外。

    “你觉得小璐会给出什么价钱，是封王就蕃，还是半壁江山……唉，越来越不懂她了，非当什么狗屁皇帝。”

    “嗤，父皇这些子嗣里，你们两个最不一样，我最像他，其他几个人都是些废物，皇帝的位子就像是太阳，任谁看了都会心动，我不想做皇帝是因为无趣，谁能预料到她能做皇帝，看不懂她不是很应该吗？”陈玶嗤笑开口。

    “你像他？不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