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八 众起而攻之 (第1/1页)

    “好像真是惟扬材士的刘统领！”

    “不应该啊，惟扬材士的统领，怎么会和十里春风的花魁扯上关系？我看不像！”

    “放屁，就是刘狗！我两个月前才从材士府的牢里出来，看错我就把这桌子吃了！”

    “哎呦，狱友啊！你看这刘狗平时装得正经，这回漏了馅了！我呸！不也是个好色之徒，和老子五五开！”

    “就是他没错！”

    “兴许事出有因，再看看吧？”

    “看什么看！都搂上了，还能有假？”

    十二桥上的宾客，富家子弟占据了一大部分。不少人平时嚣张跋扈惯了，在惟扬材士手上吃了苦头，因此和刘怺结下了怨。

    在这帮人的煽风点火下，人群的议论声越演越烈。

    但由于大多数人心底对惟扬材士的畏惧之心，加上有意者的刻意引导，矛头渐渐撇过刘怺，指向了台上的萧酥暖。

    雅间内，黄唐和刘怺间的气氛冷至冰点。

    突如其来的意外打破了两人间的默契。

    刘怺压抑着愤怒的喘息声充斥着整个雅间，萧酥暖无疑是他的逆鳞。

    刘怺突然暴起，一把揪住黄唐衣领。

    “那个剑客引我去花舫，是你指使的？”

    “是！”黄唐坦然地点点头。

    刘怺眼神不善，但大脑却在冲动后迅速冷静下来，立刻联想到白鹭酒楼的东家漕帮。

    “漕帮和十里春风里那几家达成了什么协议？”

    这一回，黄唐却是摇摇头：“我确实受人所托，引你去和顾双鱼见面。但拜托我的人，不是什么漕帮，就是你的老情人啊，柳咏柳白衣！”

    此话一处，刘怺顿时愣住了。

    黄唐玩味地看着后者，一根一根掰开衣领上刘怺锢紧的手指，禅了禅衣领上的皱褶。

    半晌，刘怺回过神，面色发苦，无奈问道：“黄掌柜，是怎么知道柳某的身份的？”

    黄唐知道顾双鱼的身份，在刘怺意料之中，毕竟三年前出现在灭门案现场的剑客，已经证明了与黄唐有很深的牵连。

    但黄唐却连刘怺的身份也能戳破。那个本该躺在坟墓里的名字，上面压着一座可怖的大山。刘怺相信，如果黄唐之前不知道，顾双鱼是绝对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黄唐的。

    黄唐笑了笑，却说道：“这次冲着顾双鱼的发难，萍水阁一定是清楚的，要想摆平这事，本应该把它掐灭在发生之前。可萍水阁却没这么做。”

    “为什么？”

    “因为你这位情人，太热了！寻常花魁，也就能吃下十里春风一年三成左右的份额，可你这情人去年一露面，就吸走了超过六成的流水。今年当上花魁后，只怕其他人连口汤都喝不上了。让这位主身价跌一跌，反而能减轻萍水阁的压力。”

    如果这桩丑闻坐实，确实会损害萧酥暖的名誉，降低人们对她的热捧。但即使如此，可以预见的是，萧酥暖的吸金能力依旧是恐怖的，还会远超一般花魁，萍水阁依然是能赚得盆满钵满，但同时也在其他几家能暂时容忍的范围内。

    但这也意味着，萧酥暖就会向前几任花魁那样，如流星般短暂闪耀，便归于沉寂。可是当年灭门案的真凶还下落不明，如果萧酥暖褪去光环，失去了萍水阁严密的保护，很可能处于危险之中。

    “你想帮她？”黄唐看着沉默不语的刘怺。

    “请先生指教。”

    “如果这影像中的不是惟扬材士统领刘怺，而是白衣卿相柳咏呢？”

    道理很简单，如果一个女子的美貌，足以让隔壁汉子每天晚上熬到老婆睡着，趁着夜色翻墙，那左邻右舍暗地里都会碎嘴几句；如果能引得皇帝放着六宫三千佳丽不管，专门修了条地道，只为了和她私会，那越来越多的人都会想要一睹芳容。

    白衣卿相的大名，在青楼里的影响力，可比当今皇帝在朝堂的影响力大得多。

    刘怺苦笑一声：“要是他们揭穿了我就是那个柳咏，麻烦更大。而且双鱼如果和那个柳咏扯上关系，要面临的比现在危险得多。”

    “这不难，让两个柳咏（刘怺）同时出现，不就好了？”

    黄唐打了个响指。

    一双手悄无声息地搭上了刘怺双肩。

    刘怺汗毛乍起，气血震荡，将四周屏风吹得颤动不止。

    “怎么，前夜才交过手，不到一天，刘统领就不记得我了吗？”

    一个委屈地声音传入刘怺耳中。

    刘怺猛地回头，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刘怺，揉捏着手腕，站在原地。

    “你，你是昨夜那个剑客？”

    刘怺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假刘怺，除了神态语气略有不同，身材容貌和自己一般无二。

    见状，假刘怺转换神态，用以假乱真的嘶哑嗓音说道：“你是谁！我才是刘怺！”

    这一回，连语气神态也趋于一致。

    刘怺不免有些愕然。

    黄唐站起身，走到一旁：“介绍一下，她是一只画皮鬼，柳白衣可以叫她阿乌。”

    阿乌用与刘怺皮囊不相称的女子姿态，朝着刘怺盈盈一礼。

    “没办法，只能做出刘统领现在的皮囊，况且鼓鼓也扮不出白衣卿相的风姿，只能麻烦刘统领暂时演一下自己了。今晚之后，和顾家灭门案有关的一切都将浮出水面，刘统领可以做回现在的身份，京城来的人调查后，只会得出，今晚出现的柳白衣是假的。之所以要冒充柳咏，和当年顾家灭门案的隐情有关。双鱼姑娘将会恢复身份，并远离所有和那个柳咏有关的风险。”

    “多谢黄掌柜的好意，但窗花剪影纸的留影还摆在江面上，此事还是让刘某自己……”

    “斩剑术。”

    听到这三个字，刘怺要说的话突然卡在了嗓子眼。

    剑，本身并不适合砍杀；斩剑术，斩的也不是有形之物。

    白鹭酒楼与阿乌的打斗中，刘怺正是用斩剑术，斩开了定海平波剑意。同样，已经化入江中的窗花剪影纸，也可以成为斩剑术所斩的对象。

    而这种斩，其实更贴近于雕刻，对目标进行再加工。

    “斩剑术，阿乌也会哦！”一旁的画皮鬼阿乌用软糯的声音说道。

    刘怺眼中露出nongnong的疑惑，同黄唐目光交汇。

    “刘统领，想好了吗，时间不多了。”

    谈话间，外边针对窗花剪影剪纸内容的争执越演越烈，无数观众都仿佛遭受了至爱的背叛，难以克制，用最肮脏不堪的语言咒骂着萧酥暖。

    反而是那个挑起争端了的“舔狗”，被观众们遗忘在了角落。

    这位“舔狗”看着眼前的景象，脸上勾勒出得意的笑容。出身青盐帮的他一改之前不通水性的表现，优哉游哉地泅向岸边。

    但下一刻，他猛然一沉，消失在了水中。

    不一会儿，江面上浮起了一串串血色的水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