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藏启示录_微起潳浮 一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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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起潳浮 一 (第2/2页)

澈双手接过躬身称谢,独将金卡紧攥手中,颇感眼熟,认定此物必和自己有所关联。刚要再谢却见温师端起酒盅缓缓起身。

    “今朝别离,傍身无物。唯饮此酿,托赤诚真心,寄恳切之盼,与君践行!”

    “他日有缘若相逢,必报知遇再造恩!”夜澈洒脱一笑,不顾其他,亦端起那杯盛满霞光的烈酒,一齐痛饮而尽。

    正待他收好信件,侍琅从远处姗姗赶来,绕过人群行礼:

    “大人,已准备妥当。”

    温君窈点头回应,伸出食指在空中划动,描画勾勒祭成咒式,推到夜澈胸口。

    绘星·伍暮罩

    “阿玱,力道轻点。”

    夜澈不明所以,忽然发现周身被灿白星光严密包裹,光点高速转动化作蚕丝,形成空心五角。而自己四肢却动弹不得。但能看到侍琅撤步曲臂,爆发血色罡气,不带半点犹豫猛然挥拳,就将他轰出甲板,仅悬在空中半秒就急速下坠,那一刻他看到侍琅表情微妙,仿佛在抑制笑容。之后便像一只萤火虫,拖着弧光栽向城镇。

    “大人,不轻不重,三成力。”侍琅一本正经的答道。

    “嗯…行是行,但为何要加罡气?”

    ……

    如果渝辕岭是众源兽栖息繁衍的绝佳宝地,那么潳浮镇就是一枚坚硬钢钉,狠狠插在了兽群的心脏,数百年来阻断着向外扩散的噬人獠牙。这座与世隔绝的孤岭被大稽山脉围堵,北至南面紧挨连绵起伏的山丘,外层茂林丛密,怪石嶙峋。赋予了生物多样性的腹地又是另番光景。那里平原辽阔,深沟野湖源头未知,奇株异植繁杂诡异。记不清是多么遥远的以前,教庭全域基建的春风终于吹到了这处快要被人遗忘的地方。那一届的工仪殿职员初出茅庐,意气风发。来到这里先是实地勘察,后又与当地镇民进行亲切交流,询问地貌。当手绘出一份地质全图,他们才愕然发觉,这才只是建设噩梦的开始。就算建一条通向外界的公路都要克服斜坡,断崖、滚石等一系列障碍。工程队竣工后也深刻体会了那句“山外有山”的含义。直到现在,这条出口即入口的官道还在发挥着余热,为镇里的人提供便利和经济。

    就在伍暮罩落地前两分钟,夜澈完完整整的体验了一把速度与激情。起初从罩内睁眼看向外界,极速坠落的画面压缩成一帧帧信息爆炸的片段通过瞳孔涌入大脑,顿时让他恶心到几乎昏厥。当他距离地面只剩三十米不到,下降速度确实稍有减缓,但也不敢肯定不会摔出脑震荡,这也完全基于他对老师的信任。事实证明,夜澈猜对了。光罩接触地面时仅扬起来一小层土灰,安稳将他送到地面便自行消散。且下降位置还好巧不巧的落在了这条官道上。

    此刻夜澈脚步虚浮,蹒跚的不断向前迈进,双腿还在止不住的颤抖。很明显这种送别方法美中不足的一点就是没考虑当事人可能会产生心理阴影。他仰天想长啸,却又没精力喊。摸了摸兜里那张金卡,只得闷着头向前走。幸亏这条路段不算复杂,莫约走了半个时辰,就已看到石牌镇门,红木匾额镌刻着龙飞凤舞的“潳浮”金字。

    踏进石门,拨开稀疏的灌木丛,再踏过渡水长板。一径上坡,就能览尽阶下几亩稻田。田间黑土外翻,各处分布着头戴草帽,身着汗衫,撸起裤腿弯腰锄地的老农。轻柔的凉风抚摸着他们的背脊,或松土施肥,或掘坑播种。放眼望去,就能看清田外屋舍坊市的轮廓。

    夜澈费了些脚力,终于走到集市。久违的烟火气息向他扑面涌来,与自己擦肩而过的居民,灰墙青瓦的矮房大多挂着崭新通红的灯笼。阡陌长街地面湿润,互相连接交汇。身处十字街口,熙攘的人群接踵而至,仿佛都在赶集。街头有诸多酒楼,墙角堆叠着黝黑瓷罐。其后摆摊小贩吆喝声不绝于耳,手编木具,新鲜蔬果,熟食小吃,惹的他驻足流连,目不暇接。好不容易离开闹市,登上拱形石桥,碧绿河流偶有撑船渔夫持竿划过,漾起层层涟漪。水面倒影活像芭蕉短扇,原来是河堤两岸种有排排银杏。初春时节,树上枝丫纤细低垂,繁茂油绿的嫩芽滚动着晶莹水珠,整体就像把雨伞,已然盖住了树根。

    向渔夫大叔问清了去往分教庭的路,本想步行,却被热情邀上渔船,顺路捎到了镇东区。人流逐渐减少到门可罗雀的地步,空旷寂寥的感觉压迫先前那股热闹欢脱的气氛不敢靠近,就连周围的色调都由暖转冷。不过终于亲眼目睹了高耸巍峨的教堂,那楼区由精钢筑底,清灰砖块涂着暗沉红漆,顶部呈“山”字形,整体显得威严肃穆。教前被铁篱围住,剩一道铁门立在角落。旁边只有一张靠背藤椅,好像还有件灰褐色破烂麻袍堆在上面。

    夜澈在远处看不太清,走进观察才发现袍袖口处叠放着一双松弛干枯如树皮的手。见他守着大门,应是此处的护卫。

    “老人家,叨扰了。请问这里可是潳浮分教。”

    那名老者打了个响亮的呼噜,把盖在脸上的衣襟拉下,快要垂到下眼眶的眼皮正在努力的颤动,露出布满黑斑且很褶皱的鱼尾纹,同时也将浑浊的眼白翻了翻:

    “啥?你要在这儿卖水饺?”

    这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出乎夜澈意料,但转念一想老人家耳背很正常,当即提高音量:

    “老人家,我要找培英团主任。今天就得报道,望您通融。”

    “我好不好的干嘛要陪你抱头,你这人真奇怪。”说着打了个哈欠,还从眼角挤出一丝泪花。

    夜澈仰头极力控制住快要迷走的神经,索性掏出信函:“老大爷,我能不能从这儿过!”这次他几乎贴着对方的脸喊道。

    “要过就过呗,给我个纸片子干啥,我好不容易搬把椅子在这儿睡个回笼觉,全被你搅和了。”

    这句倒是听到格外真,唬得夜澈撒腿就跑,生怕怪老头再发脾气,一溜烟就没影儿了。

    得以清静的老头又安稳躺下,嘴里开始嘀咕着什么:“这小伙,正门不走偏走后门……额间的疤倒挺古怪。”

    好不容易进来的夜澈很快就遇到了新难题,陌生的环境总是充满诸多未知,脚下的路与他不熟。朝哪个方向走,走多久,自己心里也没谱。何况眼前路径错综复杂,明明在直走,却总能碰上范围极大的花坛或喷泉。明明这座高堂就在眼前,却有一种望山跑死马的感觉。没看见任何路牌的他只能横冲乱撞碰运气。

    因为没有明显的参照物,夜澈不知不觉走到了教区左侧花园,地面铺满各色鹅卵石,顺着汀步走到一处八角方亭,忽然发觉周围景色别致新异,边缘栽种梓树,叶柄略披柔毛,雅白花萼蕾饱满浑圆,淡黄花冠似小钟悬垂。倾斜的树影恰好遮在花圃中部,圃内黄雚其形如麻,善结朱果。牡荆颜色虽艳,却附带尖刺,只能远观而不可亵玩。

    夜澈走的身乏腿软,暂且坐下歇歇脚。这交错互通的路况费了他好些精力,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天降向导为他指出一条康庄大道,可这种脱离现实的想法又能给他多少安慰呢。

    “迷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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