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百万卢布 (第2/2页)
这里清理出去一样。” 他放下杯子,似乎是为了平复她的心情,轻轻地拍了拍夏洛蒂的肩膀,就像是半个月前一样用几个指节捏了一把。 “或者你也可以选择把这个故事烂在心里,拿着我们说好的五十块钱走人…嗯,事实上我可以给你一百,就当是附赠的吧。”他说到这里,拍了拍戴着白手套的手,“好了,拿个主意吧?” 夏洛蒂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她想了一秒钟。 她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呢?日复一日的冗杂无聊又聒噪的生活,每天重复着一样的事情。她像是机器,现在为了看不见的未来无意义地做着近乎于浪费时间的重复工作,而眼下唯一可预见的事情是未来也会如此。而命运似乎系于一根看不见的绳索,就像网上被编成段子的单位笑话一样,可能因为得罪了上司而因为左脚先踏进办公室而被开除——甚至都不需要理由。诸如此类的一幕幕在她脑海内与她的生活图景一幕幕地闪回,她作为被统治者的命运正在正向她招手,这些最后被定格在一副画面上。 雅史从笑到哭的脸。 凭什么她生下来就有更好的人生呢? 如果是机器,我为何铸? 如果是人,我为何生? 她又转念想,她其实知道自己的生活很烂,但似乎连烂都烂的那么平庸,有的人生活能烂出话题烂出故事,这样至少有点情感上的慰藉。但是夏洛蒂生活的过于平庸,连被八婆闲谈的价值都没有。 这个世界上最可悲的,莫过于被无视了吧,没人在乎你的好坏,那你真的就是死了。 文学家常说生活是天气,可能会有雷雨,可能也有阳光。但她过去的生活是一道绝不明快的阴天,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根系在脖子上的绳索,每天收缩一点点,可能一直以来都不会多危险,但最危险和可悲的就是当绳圈收紧的那一天你早就已经习惯了,于是乎你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被杀死了,只剩下一具沉重而毫无生气的行尸走rou。 而夏洛蒂现在,似乎看到闪电划破令人窒息和阴霾,而一匹覆披着光的白马,正从天边的地平线而来。 百万卢布,日后打工几十年都难挣来的钱。在夏洛蒂的脑海中,它们像是会说话的一样,正用叽叽喳喳地那魅惑的嗓音吸引她,当身边每个方向传来它们的叫声时,她却正在黑暗中伸出手竭尽全力的抓取。比起这些唾手可得的利益,平时画大饼的励志语录是多么软弱无力——事事皆阿门,到头一场空。刚才桀骜少年臣的快感还尚未散去余热。每当她保存的理智在考虑放弃时,这股毒品一样的快感就像是意乱情迷的枷锁,把她整个人裹挟进覆网,而她本人却有意举手投降。 她要追逐雷电,她要抓住马缰。 她应该有权利选择,有权利更好,更精彩的活着。 “伊凡·卡列金·布罗戈诺夫斯基,我愿意成为你的雇员。”
“得欢乐时且欢乐吧,谁知明天有没有这闲暇。”伊凡恍若未闻地呢喃叹到。 “什么?” “没什么,一首文艺复兴时期的小诗罢了。”他不可置否地摇了摇头,在桌子上一张带火漆的烫金字契约书上用黑钢笔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俄文名字,Иван·Каренин·Брогновский.然后转手递给夏洛蒂,就像是在学校转手一张多余的卷子一样自然。夏洛蒂接手过来,半开玩笑地问:“我也要用俄语签字吗?” “如果你有意向的话,可以。”伊凡嘴上漫不经心地这么说,却立刻草草在另一张纸上同样勾画出了她名字的俄语花体。夏洛蒂同样草草描摹了一会,在那张看上去就价格不菲的纸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Шарлотте·мориарти. 她看着底栏上的这两个名字,自从夏洛蒂落下笔的那一刻起,契约开始生效了。夏洛蒂·莫里亚蒂正式成为了蛇剑集团的特殊聘员。 “嘿,boss,是等毕业以后我就正式上岗了吗?”夏洛蒂本来想问到底为什么非她不可。但是她直觉伊凡不会说明——至少会拐弯抹角好一段时间,而她懒得多费口舌。她自认为找到了一个能化解尴尬的幽默话题,可得到的答案却让她的理智再次占领了精神的高地。 “你不会有毕业了,十天以后就准备出差做一个任务吧。”伊凡瞥了瞥她,一副“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的嘴脸。 “现在还来得及反悔吗。” “来得及,当然——来得及。”伊凡抬起头来笑笑,让夏洛蒂的心中升起一轮暖阳。“只要你把五十万卢布的违约金付了就行了。”现在她的心被这轮红日烫了个重度烧伤。 “呵呵,我开玩笑的。”夏洛蒂把自己满是汗的手捏了又捏,留长的指甲深深扣进大鱼际里。 “回头把你妈叫来吧,我会处理。” 三天后。 夏洛蒂虽然早有预料这个混血混蛋会整出什么大狠活来,但是没想到这么狠。 她现在和mama一起坐在中央大厦的商务厅——实际上和宴会厅在一个楼层,她还能回想起雅史家狼狈的那个上午。但她已经无暇顾及。桌对面作的是两个西装革履相貌出众的俄罗斯人,一男一女,正带着职业式的甜美微笑说着她们母女谁也不懂的话,手里拿着莫斯科国立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和本校的各种荣誉权威证明——这确实达到了他们的目的,夏洛蒂的mama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的女儿是怎么白捡了这么一个大便宜,这所世界知名的理工科大学竟然追着她的文科生女儿,几乎是跪在在求她入学。 她听着两个俄罗斯人甩出一个又一个冠冕堂皇其实根本不成立的理由,她的女儿在文字中被捧到了与杨振宁、爱因斯坦同级的地步。这种刺激使得她的母亲面部总有不自觉的抽动和痉挛。夏洛蒂却全然没有她mama的激动心,她看向这两个模特胸口,紫色珐琅彩的蛇剑七叶花胸针明灭可见。 而站在桌旁挂着翻译名号喋喋不休的,正是伊凡本人,他抖动着粗黑的眉毛陪着笑,还特意穿了不怎么高端优雅的普通西服,现在的他活脱脱像个房产中介。 在一上午的三重洗脑中,夏洛蒂的mama在那张“入学通知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不说了mama,飞机要起飞了。”夏洛蒂打完这行字,关上手机。在飞机的跑道中看向窗外不断变动最后停滞在云层的视野。云海翻涌,正如公元前爱琴海的波涛。 这就是21世纪的奥德修斯扬帆起航的那个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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