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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明白，在他的印象里戏子一直都是达官贵人手里的玩物，这些戏子们巴不得能够得到几个官僚的青睐，怎么这邹佳伶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呢？ 但他也只是敢在心里想想，这些话可不能让胡军尧听了去，不然他要生气的。大概是因为阿姨也是戏班子出身吧，所以胡军尧特别反感有人说戏子这个行当什么话。 傍晚的北平，寒风依旧是刺骨的。樊文杰只穿了一个单薄的外套，因为他出门的时候，正好是下午两点多，太阳在天上高高挂着，并没有很冷。 但他出来这么久了，依旧没有扫听到邹佳伶的住处。此时他也只能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了。 他本以为那么大一个名角儿，怎么会有人不知道他住在哪儿呢？想着应该会很快就打听到的。没想到啊没想到，他是问一个不知道，问两个还不知道。 樊文杰又想不明白了，这个名声比天高的名伶，居然真的低调吗？别人只知道他是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梨园儿落脚，却不知道他究竟住在哪儿。 这天，樊文杰回去以后就在想，如果不是他误打误撞来到了邹佳伶住处的附近，碰到一个刚好回家的工人的话，他怕是今天都要在外面过夜了。 (三小时前，北平，前门大街) “呦！樊长官，您是过来找邹老板的吧？” 北平的老百姓们都知道他家长官是个十足的戏痴，所以有人过来问也不足为奇，他甚至有些庆幸，这应该就意味着他可以摸到一些具体的线索了。樊文杰顺着声音寻过去。 这声音出自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中年男人，他面上带着些疲惫，脸上还有一些灰尘；衣服上缝了几块补丁，还有一些干掉的白色腻子。看起来应该是一个刚下工回家的工人。 但是这打着补丁的，单薄的粗布衣服，怎么可能扛得住北平零下十几度的寒夜，所以站在冷风里的男人，其实是有些发抖的。 男人很朴实，虽然脸上挂着疲色，但在看到樊文杰的第一时间就扬起了很朴实的笑。 虽然他樊文杰看不上那些所谓的下九流之辈，但他对这些工人们还是很钦佩的。 听到男人的话，他赶紧走过去：“对的，您知道他住在哪儿吗？” 问这话的时候，他心里想着，既然这个人都过来问了，那他肯定知道这邹佳伶到底住在哪儿了吧。不然干嘛来凑这个热闹呢？总不可能真的就只是想和他套近乎吧。 如他所愿，这个男人还真知道邹佳伶的住处。事实上，这附近的居民都知道，只是这会儿太冷了，没什么人在街上，都回家了。 “我们这附近的人都知道，您顺着这条巷子往南走，最后一家就是邹老板的住处了。” 刚听到男人的话时，樊文杰还有些诧异，他问了那么多人都不知道的事，怎么会这一条街上的人都知道呢？ 听到后面他才明白了，原来这大名鼎鼎的邹老板，就住在这里，那就不奇怪了，再低调的人也不不可能完全不跟街坊邻居打照面吧。 得到了他找了一下午的消息后，樊文杰想给男人一些报酬，想着让他置办几件厚衣服。结果还没等他把钱掏出来，就被制止了。 男人说什么也不肯接受他给的大洋，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我一个有手有脚的大老爷们儿，上哪儿都能挣钱，不受嗟来之食。” 既然这样，樊文杰也不好再把钱塞给他。他来北平这么久，北平爷们儿的硬气他还是知道的，所以也不想轻易冒犯了别人，再加上胡军尧还在等信儿，是在不能耽搁，就匆匆道了谢。 “那实在是太谢谢您了。” 看着那个男人离开后，樊文杰顺着男人指给他的路线过去，终于找到了邹家班的落脚之处。赶紧就回到公馆去了。 (北平，布防官公馆) 一摸清楚路线，他就赶紧回到公馆了，至于为什么没有直接上门，因为在去之前，他家长官就交代好了，他要亲自上门去拜访。 而且樊文杰也知道，如果是他去的话，肯定又要吃闭门羹的。再三权衡之下，他就回来了。
“长官，这邹老板虽说名声大，但为人处世还是低调的。” 一看到胡军尧，他就忍不住想抱怨上几句。一个戏子那么大派头作甚？几次三番的让他们吃闭门羹，如今更是让自家长官亲自去请。 樊文杰的话让胡军尧提起了兴趣，本来他还想问问为何出去寻个惹我都去这么久。现在看来，这一下午他也没少吃苦啊。 “说来听听。” 看到胡军尧脸上的表情，樊文杰立刻卸下了伪装，他一屁股坐在胡军尧旁边，甚至还委屈的撇了撇嘴。 “军尧哥，这邹老板，除了他附近的百姓知道他的住处，别人一概不知，若不是我误打误撞摸到他家附近，我怕是今晚都要在外面过夜了。” 看着身边的人似乎有一肚子苦水向他倾诉，胡军尧也见怪不怪了。虽然他们两个是上下级关系，但他们两人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 所以这樊文杰什么性子，他胡军尧最清楚了。 “军尧哥，你真的要亲自上门去请他啊？” 他还是觉得邹佳伶不过就是个戏子，没有那么大腕儿，更不至于让胡军尧这个北平最大的土地官儿亲自去请。 但他也知道，一旦是胡军尧决定的事，除了他自己，几乎没有人可以阻止什么。但他不知道为什么胡军尧突然提出要亲自上门拜访，更不知道今天中午发生了什么。 “嗯，对。” 这个回答是在他意料之中的，所以他也不再说什么了，因为他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正好这个时候厨房的侍女过来，告诉他晚饭给他热好了，樊文杰就起身，去餐厅吃晚饭了。毕竟在外面奔波了一下午，这会儿他早就饿的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