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笔意 (第1/1页)
甬道的尽头，豁然开朗。 说是人间仙境，也不过分。 一处极大的庭院，庭院正中是个太极图形的园圃，一半种植花卉，另一半种植草药。中间的分割线，是一条自山壁引下的蜿蜒溪流，园圃边缘，有数条游廊，通向正中心的一座悬于溪上的八角亭。 一阵微风，空气中混合了一股浓烈的花香和药香。赵诗阳粗略估计，这些药草若是那位姚家前辈所植，至少都有千年药龄，若是拿到市面上交易，每株都要价值万金。而那些花绝非凡花，能明显感觉到其中蕴含惊人灵气，赵诗阳走到八角亭处，发现这里灵气最为浓郁，远超七品灵晶的效果，甚至要无限接近那六品灵晶。 这园圃无疑是一处宝藏，赵诗阳若说一点都不动心，那自然不可能。但他心知能来此地，全凭姚乾术父女的指引，此处的一草一木，都应归属于姚家的后人，于情于理，自己不应觊觎。 赵诗阳未做停留，在庭院的北面，看到有一间洞府，他略一靠近，便感到被一股巨力所阻隔，估计是姚家那位前辈离去时布下的禁制或者阵法。赵诗阳对此一窍不通，自然不敢再靠近，以免触发什么机关。 而庭院的正东边，立着一片宏伟的石壁，石壁光滑如镜，上面隐隐被一层银色光雾所覆盖，赵诗阳伸手轻抚这片石壁，感觉这层银色光雾实际上也是一种玄妙的阵法，这阵法并非是防止人靠近，而仅仅是为了遮挡石壁的真容。 他本是神念强大之人，此时他眼蕴金光，目力所及之处，银色光雾竟隐隐被破开。 “果然如此！”对于拙存经，赵诗阳早已滚瓜烂熟，仅仅是看到了一个字的部分点画，便已经洞悉整体。但此时他却心生疑惑，因为从刚才看到那半个字看来，这石壁上的刻经之人，似乎与清虚阁中那位教他抄经的道长，并非一人！ 两者字迹神韵很是相似，但这石壁上的字，更多了一股狂放之意。这是一种难以言明的区别，就像是一对性格迥异的双胞胎，安静时几乎毫无差别，但是动起来时，所展现的个性差异，会让身边之人很容易识别。 正在他思索之际，忽然感觉背后似有一道目光向他这个方向看来。 修士的灵觉敏锐异常，更不要说赵诗阳这种神念天赋异禀的人。 他猛然转身，看向感知的那个方向。只见那里只是伫立着一棵古树，此时，正好有几片叶子从上面飘落。 赵诗阳心道：“莫非是我感知有误？”即便如此，依照他谨慎的个性，还是决定在此地少动多看，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转身再看石壁，他猛然发现，石壁正中央，有处硬币大小的凹槽，并未被银色光雾覆盖。 “是这里了。”赵诗阳微笑着从储物袋中，取出姚乾术送给他的那块硬币大小的宝玉，严丝合缝地放入到了凹槽当中。 只见那宝玉闪耀出一片夺目光芒，渐渐地，光芒暗淡下来，似乎是被石壁吸收了精华，最后，变成一块普通墨绿色玉石。 而整个石壁发出了一阵嗡鸣声，银色光雾逐渐消散，显露出石壁本来的面目。 青色的石壁上，果然赫然刻着那拙存经，笔法龙飞凤舞，单看每个字都狂放不羁，但若是将所有字整体来看，却奇妙地展现了一种难言的和谐之美。这种和谐意境与赵诗阳在清虚阁里体会的意境极其相似，但又多了一种浑然天成的感觉。 赵诗阳有种感觉，这石壁上的拙存经与清虚阁的虽非一人所书，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而且，单从造诣上看，两者并无明显的高下之分。只能说这石壁上的经书多了一种个人经历的沉淀，有了一种曾经沧海难为水的骄傲与落寞。 这自然让赵诗阳联想到了姚乾术跟他讲述的这位前辈的前尘种种。但是，也让他生出了另一种疑惑：既然那位前辈最后能体悟天地大道，留下拙存经这般返璞归真的道经。那应该在心中已经放下了不能与亡妻偕老的执念，何以在这石壁上的字，仍然有这种难平的笔意呢？而又为什么整篇写下来，从整体上看，又如此和谐自然呢？ 赵诗阳坐在石壁前盘腿坐下，随着他对这拙存经体悟的越深，他反而越能感到自己对其理解的肤浅。他并不心急，他记得李月凝对他的教诲：争强好胜，重利好名，都是镜花水月。唯有静心下来，才能因定生慧。
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赵诗阳足足在石壁前坐了三个月，如同一座石像。这三个月，他在脑中不断临摹石壁经书的笔意，直到将所有字的笔意都准确无误地临下，然后，又将它们渐渐从头脑中抹去，最后，只剩下一种模糊而正确的感觉。 这一天，得到这种感觉的过程，让他终于理解了，为何石壁上的字会有那种难平的笔意。其目的也在于展示一种得道的过程：不经沧海，何以能究竟水的意境？不经巫山，何以能究竟云的意境？不经历荣华富贵，何以能甘于平凡？不经历莺歌燕舞，何以能坐怀不乱？不经历繁，何以能得到简？不经历大巧，何以能得到大拙？ 赵诗阳此时确信，自己已经无限接近于完全领会这拙存经了。这最后一步，在于如何将此经所观照的天地大道，通过自己这具躯体展现出来。 他回忆起那日在甬道中打出的那一掌，他自己已将那掌称为拙存掌。如今想来，这拙存掌应该还有改进的空间。 赵诗阳思索一番，将这一掌加入一个“难平”的意境，如同将水从平地抽到高山，再从悬崖倾泻而下。 他先反向运转拙存经，将体外极大范围的灵气化为“”世俗气”，引动更大范围的灵气极速向此地聚拢，再向体内正向运转此经，让这难以估量的所有能量全部集中在掌心。此时，他感到掌心有一种被万蚁噬体肿胀感，他凝神静气，强行忍下，脑中一片清明，再用水之意境，掌心朝上，向天按去！ 一个水滴形的金色掌印浮现在空中，掌印越来越大，竟然成为了一朵蕴含无限风雷的雷云，在高空中爆发出一串惊天动地的巨响。其威势足以夷平一座中型山峰。 “哈哈哈哈！”赵诗阳身后忽然传来一串爽朗的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