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二)月出弄风云 (第1/1页)
气氛突然紧张起来。不说剑拔弩张,也是微妙的诡异。 偏这白渊还结过话头,“神尊所言不虚。可若按您所说,当日您行事如此决绝,如今不还是与我无二,站在这里提着那锁灵塔,只求挽救不幸于一二吗?” 也不知是否被戳中了痛处,叶泫芝蓦地沉默了。兰凰瞧瞧君尊,又瞧瞧曦生,最后才分给白渊一眼。 他俩说得隐晦,可在场的除了易珍初,都是懂得的。 “咳咳咳,”曦生佯咳,作为被争论的中心,他大抵猜到了白渊未来将行之事,心生哀叹,自有打算。敖小公子面上却不显露,试图将尴尬的气氛缓解几分,“无论如何,今日是件喜事,待会儿到了苍国,可得好好庆祝一番。” 余下几位,也点头称是。毕竟,这种尊位者的威压,可不是谁都受得住的。 说话间,诸位落地,为免引众人恐慌,自是隐去身形,此处不提。 落地处,正是两拨人碰头的月出国。论其原因,也不算复杂。为追查帝师一案,易侯上谏言请薄奚尾生,昭福,孟无湘与自己同行调查,顺带也一提了泠生琴师,不过是个掩人耳目的幌子。易珍初句句情真意切,安甫自夜能感他痛失幺妹之悲,“臣少年时先失阿袀,千岁失父,母随其后,本与弟妹相依为命,却痛失珍暻……珍竟之死状之惨烈,死因之不明,无一不如钝刀割rou,令臣血泪同出。此非珍暻一人之一事之所在,更关乎安国之国是。臣心不能以言语述之悲哀,唯盼究查真凶,日日夜夜,寝食不宁,还望陛下成全臣一片长兄之心。” 话讲到这个份上,便是石头也当动了恻隐之心。何况还能一齐带走那个碍眼的琴师。安甫扶起易珍初,也情真意切地允了这桩事。 那四位先到了易珍暻陨落之地,与苍国交界的糖坊镇。与白渊古地不同,这交界的小小一镇是各方势力竞相争抢的“宝地”。镇如其名,“糖坊镇”自然盛产糖——这种甜蜜,却又致人疾病的吃食,在这里被提取出来,被运向四面八方,用以制作糕点糖果,以及各种国贵族喜爱的包含浓烈甜味的林林总总的吃食中。几乎每一日,他们都要摄取糖,以示身份之尊——自然,穷困之人是品尝不到这种滋味的。即便是糖坊镇当地的居民,也只能以日复一日地在田间地头不分昼夜地劳作着,以换取微薄的薪酬养家糊口——若劳作有慢,家人还有断头断脚之危。 这里气候宜人,葱茏芬芳,但是势力交错盘杂,一片欣然之相下,暗流涌动。正因如此,对安苍两国而言,都是个难管的地方。上任此地的官吏,要么被同化同流合污,要么——死,且无全尸。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糖坊镇,易珍初几人的探查却出奇地顺利。一是两国各有高位者来此,这被一道国界一分为二的镇子还未见过如此阵仗,各方势力也晓得如若不配合,恐逍遥日子到了尽头;二是月出国这件事,先前并未知会他们,说是未曾倒也不妥。毕竟那副将与他们道,“是一件大买卖,你们只什么也不做,便是帮了大忙”。可谁知,竟是这么个大忙,纵然有天大的胆子,若是知道个透彻,他们也绝不会隔岸观火。被骗了一遭,只想着亡羊补牢,哪里还有平时娇惯的脾气? 这几派势力问什么便答什么,顺藤摸瓜,易珍初薄奚尾生等四人便摸到了月出国的头上。薄奚孟无湘知道苍国虽此时安定,但彼时忙于内乱,上下惶然,不大肯能还顾上安清山那几个年轻弟子,于是顺着线索,一路赴月出。 前头看官们也知月出国国境之小,易侯孟渚尾生昭福出了苍国,踏入月出便瞧见了安清山脚下一城中贴的通缉告示。 易侯等人凑了个热闹,孟无湘一看那画像,一排四个,都是熟人。 正是当日留信的乌岚,乌巍,孟斯湘,晋白芷。他们逃了出来,月出朝廷以捉贼之名,铺了漫天告示。 若非白渊生死难测,易珍初决计不会跟着这一行人决计不会掉头向河边龙门。虽神仙修士不必跋山涉水,却也怕误事。 如今寻回白樱落,临近用餐时,神仙龙族可不进食,世子侯爷和孟先生也还是多少要吃一些的。八位雅间落座,透过窗户正能瞧见街道上零落衰败之相。 不论成人,光是成群衣衫破旧的乞儿便随处可见,声音稚嫩,一声声诸如“求您可怜可怜”“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爹娘好久没回家了”之语入耳,但凡有些慈悲心的,都不忍再听。桌上佳肴,也觉食之无味。 叶泫芝站起身,将两扇窗子关了。面上也是凝重,也许是人间待得久了,阿惹初时见民间受战火所感,他今日才得其中一二。
化鲤为龙的白樱落说心中没有一点欢喜是假的。虽然这喜色被人间疾苦声冲淡了一些,但仍有余温。窗子闭上,暂时隔绝了那悲苦之世。 “我见几位都不怎么动筷,此处不便奏乐,便让我那徒弟此时交代何故与那灯蝶打架打到打河边的吧。诸位当听个趣事,心情好一些,也不辜负这难得的饭食。”曦生一挥袖,拍了拍身旁白樱落龙头,“老实交代吧。” 小姑娘得了师命,不舍地又吞了两块糕,放下筷子,清清嗓子,“这要从那日与那师父分开之前讲起。我本来是想陪着他,可这跟着这两位,累得够呛。我在云头中间喘气的功夫,突然看见下头有卖冰糕的,我就……嘿嘿。” 这会儿难得叶泫芝突然长了心,提着塔带着人,等白樱落吃完冰糕,才预备起身。曦生因灵力流失,在塔中恹恹的,打起瞌睡没瞧见这一幕——俗话说冤家路窄,一点没错。白樱落擦了嘴,眼看着即将离开此地,这时,身边擦肩走过一个年轻俊秀的僧人,身披袈裟,看起来可靠持重,颇有修为,当时白樱落还对他生出几分好感,默默感叹这么一个青年才俊如何就看破红尘出了家。不过这好感还不如泡沫持久,他来的方向是集市后头一个隐秘巷子,里头跑出一个衣衫半解,满面春色的年轻女子,脖颈儿的红痕更是证明了两人所行何事,这姑娘似乎舍不得这一位恩客,送他送到外头,一甩帕子,“灯蝶大师记得常来呀……” 后头那姑娘说了什么,白渊已经记不得了。她只记得当时听到“灯蝶”二字脑子一冲,便已经动起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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