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语录之十一惹_第零章 新朝旧事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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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零章 新朝旧事 (第3/5页)

侍妾。既然被俘,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安康与月出交手年深日久,深知太子太子身边并没有什么侍妾。“你应当知道,以太子侍妾的身份,与普通的营妓没有什么不同——是难以回到月出的。”

    “是啊,营妓,娼妓和贱妾……可贩可鬻,在你们眼中是个供人取乐的玩意儿……”她冷笑,“哪里比得上月出太子尊贵。太子殉国和侍妾被俘,总归是后者苦难多而前者才能被歌颂。可王爷不要忘了,我脚下土地,仍是月出。”王桦竹总归是没有辜负自己的名字,她平视战胜者,自有一股傲气风骨。

    “月出太子殉国,卿却可活,我朝有女官职位,不如随我回安国做个……”

    “平王殿下,也许有人愿意做识时务的“俊杰”。可是有骨气的人不会因为祖国软弱破碎就抛弃她,哪怕此生没有机会让她变得更好,我也宁愿做月出土中的泥。”

    八月初七,安国大军一路南下,安康陈兵月出京都即晋城下,挟“太子侍妾”以叩月出京都即晋城门。王寂酒亲自守城,他双目赤红,至“侍妾”与他万箭穿心,都没有开城门。

    城下桦竹素衣成染红旗,血腥浸透木架漫向足下,滴进马蹄践踏的土坑里。烽火城台上王寂酒的谋逆之心从这里开始疯狂滋长。他已经没有阴眼了。

    年幼时失去的父亲母亲,少年时失去的晋白琼叶泫之,十几年前失去的丹梦,他们的身影一一闪过,与一身血衣的王桦竹重叠,他清楚地看见她的口型:“别-管-我。”

    这是她最后的话了。要听。

    没有了阴眼,要守城。看不见她,听不见她。

    王寂酒在城上指挥战局,王桦竹的鬼魂在下面与引魂的鬼君讨价还价。

    “你这命簿写了,我本该活到八百岁,如今算是横死。能不能将我未尽的寿命续给他?”王桦竹望向对面城墙,咫尺天涯,“这里需要醉之。”她的魂魄,踩在自己的尸骨上,箭矢密布。火光冲天,呐喊震耳,兵械相接。声响一起,几乎是地动山摇。没多一会儿,她箭矢密布的尸骨成泥。幸好,她已不疼了。还有闲情据理力争——“倘若我死后无名,也能成就他改天换日,那也不算失约。若是不能全部予他,五分七分也好。”

    身边的鬼魂来了又走,没有一个像她这样难缠。来接她的鬼君沉默一会儿,“这个不行。你就没有别的心愿吗?”

    鹿韭望向醉之,“是有的,可外族不安,世家掌权,国教掌心,弱者皆苦,身不由己。高位笑,尘下哭。我总不能贪心。”她眼中皆是光,“醉之还在,总会帮我实现一点点。只要他谋成……便早一日不再有我这样的……人。”

    “尤其女子。从生到死,都是苦的。”鬼君叹了口气,问,“可天命难违,自有定数你所求的本小君做不到。或者,你想见你的父母吗?”

    “我与他们的缘分早就断了。”王桦竹魂魄垂首,“在那年的火堆上升起之前。这世道之乱,父亲不得不逐权,弃了我们去维护王家荣光。母亲爱父亲也爱我,她是善良,可活得艰难又内疚,她有什么错呢?错的是这个世道。”鬼魂擦泪,“母亲短短的生命里,生了我一次,又在村中祭祀的火架上救了我一次,给我了两条命。我在这个世间,总得做点什么,若是母亲来世再为女子,我希望她别再这么苦了。”

    鬼君不再劝她,看了眼对面城楼上的王醉之,“他的此生命数是注定的,你执念太深,我带不走你。若想做什么,只要不扰两界安宁,便随心吧。”

    “我的命簿与寿命已不相符,我不信哪怕拼尽全力也不能更改命运一二。”

    对话与僵持间,战争未息。攻城的摔得血rou模糊,举刀剑的满身血洞,箭弩手反被穿喉,青天白日下战鼓声密密接续,血洒城上城下,死伤不论儿郎女郎,至死不知胜负。

    鬼君深叹一口气。薄奚尾生的援军来后,鬼君对其现身远远一拱手,“小仙霍芜问渡川神君安。”瞧见对方颔首,便退回了冥府。

    苍国太子亲自带兵五十万深入月出腹地,昼夜兼程,终于赶得及遵守几百年前的承诺。他从人群与尸块中看过去,一眼认出了曾有旧交的乌岚。

    醉之长大了,与乌岚一起,恭恭敬敬迎他,“太子殿下。”

    月出国小,多年经受蚕食,至今国土被苍国安国半包,军队非一路同来,至即晋所辖汇合。此一役保住了月出半壁江山。只是破碎的土地上才冒芽的青苗再次被马蹄踩烂,沿路从哭声不绝到荒草代田。同一片苍天的土地上,别国的儿女背着铜铁磨破草鞋长途跋涉来送命,当地的夫妻离散,老幼无依,一门死绝。一条门前路,荒草萋萋,遍地碎瓦残垣,不见昔年有含饴弄孙的老者和耕织自得的夫妻,一片黑鸦停荒坟,略过谁家尸骨残骸。

    一城一国有难,最先逃窜的无非权贵。只是月出之乱,堪比五代十国,出城携着细软美眷,与催命符无异。血泪滋养出的荒草如今是这片地上最有生机之物。

    这异国满目疮痍,他又来晚了。生而为人,各行其职。苍国的太子不能为了前世的执念不顾国民利益相助异国的世族权臣。昔日他为神时,也不能偏私,况乎而今为人。所能做的,也不过权衡利弊后多一丝无关紧要的温情。

    击退安国军,王醉之向薄奚尾生献上珍宝帛玉与国界线的航运权,与安康背后的安国签了百年互不侵扰的盟约。他在犒赏三军的庆功宴强撑着笑,并未注意乌岚一直盯着尾声太子身后那位不起眼的谋士。他抬眼,见派出去的人战战兢兢,“回太尉,不见太子殿下……的尸首。”

    醉之心里的月亮陨落在眼前。怎么会找到呢,他分明亲眼所见,她万箭穿心,被踏成泥,死无全尸。想报仇吗?践踏她的人已身先士卒,欺辱她的国他也无可奈何。甚至,醉之想,为什么每次留下的人都是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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