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十三岁(五) (第2/2页)
看到二妹忍受不了,皱着眉,捂起了耳朵,不愿继续听。 好歹戏演完了,演员对四周拱手,场下一阵阵叫好声,乐手们挽笛,吹起一首陌生的曲子助兴。 “若不是看在陆老爷七十大寿的面子,人家谁会来这!?”人们低声议论着,等待下一个戏目登场。 陆家一行人坐在戏台前,有人给他们沏茶擦汗,还有人给他们扇扇子。陆家人会时不时点点头,像是对周围一切表示满意,然后再彼此故作端雅地交谈几句。 随后的节目就是角抵戏,也就是杂技为主的表演。高絙,行走在绳索之上;吞刀,把明晃晃的刀剑直直吞下;履火,脚踩火堆轻松如淌水;寻橦,一人手持长竿,另有数人爬竿而上......精彩纷呈,都是村子十年难遇的表演。 “诸位,诸位,安静安静,接下来是今晚的压场表演,”此前那位表演踏谣娘的女子上台,对众人高声说,“接下来是镜州的传送法术!” 众人听闻,先是吸一口气,“哇哇”的喊,随后议论纷纷。 “啊,镜州的传送术,听说能用镜子把人运输!”陈宽欣喜道,抓着陈川的肩膀,开心的摇晃,“没想到陆家能请来这个表演!” 有个披着斗篷的人从人群走出,斗篷很大,土褐色的,那人缓慢上台,踏谣娘的演员对他微笑,陈川这时发现,那人手脚都缠满布条。 踏谣娘吩咐戏子们拿来两块大镜子,看着不是镀银的银镜,踏谣娘说,众所周知,镜州的镜子大地坚硬无比,极难挖垦,所以这只是从镜州复制而来的仿制品。 那两块镜子有人那么大,长方形状,周围包有边框,用料一时看不出来。那人轻轻把斗篷打开,小心翼翼脱下,放到地上。 众人又是一阵惊呼:这人全身都裹满布条! 陈川也不由得瞪大双眼,看那人身形削瘦,暗蓝色的布条缠得很紧,像是包着一具骨架,连手指也被缠着。他真的太瘦了,背驮着,举手投足都是轻盈和谨慎。
面对惊诧的众人,他只露出一双眼睛,目光躲躲闪闪,大部分时间都在看着地面和镜子。 镜子,镜子,陈川第一次感到镜子如此神秘,好奇那人在布条下的面容是怎样的,他全身贯注的听踏谣娘说道: “田家父老们,谁来穿越这镜子呢?谁来穿越这镜子呢?谁,来穿越这镜子呢!哈哈,恭请陆家的三少爷,上场!” 手指一指,众人都顺着往那看,陆家三少爷正被搀扶着走向戏台。 三少爷颤颤巍巍地走着,拄着拐杖,还需要四个人前后左右的搀扶。他全身穿的很严实,戴着幞头和面纱,露出一对肿成细缝的眼睛,双耳就像两只烂木耳,想都不用想,面纱下的脸也早已烂透了。 “哇!”三公子一出现,二妹突然哭出声来,扑到陈川怀里,不再面向戏台。身边人都看过来,陈川只好摸着二妹的头,低声安慰她。 三少爷走的很慢,需要人抱着才能上台,所有人都在等他,村里的人又议论纷纷,唯独陆家人还安然坐在台下,欣慰地看着他们的三少爷。 那个镜州人扶着一块镜子的两边,那镜子仿佛有了灵气,竟然有紫色的光泛出,而好像有了呼应似的,另一块镜子也开始发出紫光。 镜州人把镜子朝向走过来的三少爷,调转方向的时候吓得众人纷纷躲避。 “各位父老不要眨眼!”踏谣娘得意地说,作了一个手势,请三少爷脱下面纱与长袍,走进镜中。 紫色的光照在同样严裹着的三少爷,佣人开始为他脱下身上的遮挡。 面纱揭开、长袍脱下...... 啊,陈川感到呼吸急促,双眼像是被烫伤过,他把怀里的二妹抱得更紧了。 麻风病人站在台上,每一寸溃烂的肌肤都刺激着在场所有人。 “他妈的这老东西,明明就是故意的!”陈川低声怒骂道,他明白了,要想看镜州的法术,就必须直面三少爷丑陋的身体,陆家分明就是要让所有人都接受、承受、忍受。 陈川咬着牙,在怒火中站立,看到三少爷走进那块镜子里,就像走进一扇门一样,与此同时,又从戏台另一边的镜子里走出,仅仅走了一步,全场的人都看呆了。 这就是镜州的传送术,单独与奇术分开立派的另一种法术,通过两个镜子,像门的两端一样传送物品。 镜州人还在扶着镜子,三少爷转身,要再走回去,可是突然磕碰到了镜框,镜子没事,人倒摇摇晃晃倒在地上。 仆人们赶紧上前扶起三少爷,陆家人在台下都站起来,而其他的乡人都沉默了,也不知如何是好。 陆老爷气得一拂袖,走了,陆家人跟在他后面,像在劝他消气。踏谣娘在台上尴尬的笑着,镜子还在散发紫色诡异的光。 三少爷被紧急抬回家,戏台周围的人们议论着,开始散场。今晚的表演意想不到地收尾。 只有镜州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台上,暗蓝色的布条只露出神秘的双眼,除此之外,他的头顶上空,同样是一个用镜子传送光芒的月亮。 那是皇都的月亮。本体在西方,镜州的镜子大地将它的光芒传送,而这也是唯一一个不用在另一头架设镜子的传送,它直接出现在了皇都上空,中原的中央。 陈川让三弟先跟伙伴们回去,他还在端详着那个镜州人,不知镜州人是否也在盯着他。 而二妹还在怀里哭着,轻轻地涰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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