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迟_第三章 辞京归家重务农 但见邻家作商妇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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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辞京归家重务农 但见邻家作商妇 (第1/1页)

    城门内外是截然不同的两处光景。城内商铺林立,行人如织,时而还有蓝眸深目高鼻的西域来客穿梭在东市或西市的商贩之中;城外却只有低小茅檐和大片大片抽出新绿的庄稼地,显得而旷远。葛溪儿朝自家那间茅屋走去,那屋子的茅草顶棚已经显示出了经年累月的风霜痕迹,会天暴雨,草棚总难挡雨水的冲刷侵蚀,屋里那个放木桌的角落和硬榻旁边会出现一大滩积水,雨滴落在家中的木制桌椅和柜子上像是打着更漏。

    溪儿回到家中,见屋中无人,心想阿耶和阿娘该是正在田间劳作,便寻来木桶,在水缸里提了水,自顾去往屋后浇花。

    正值春日,屋后早先种下的芍药牡丹都结出了蓓蕾,含苞待放;只是对于葛溪儿这样一位贫苦人家的女儿来说,她能欣赏到的也只有还未开放时花的模样罢了,当各色花朵的蓓蕾逐渐丰盈,花瓣逐渐舒展开来,即将露出金色的花蕊时,这些花会被移植进从西市的铺子上淘来的廉价花盆里,然后一盆一盆的卖给来郭外进货的商贩,最后的最后,这些花会盛开在京中王公贵族的庭院中,或者闺阁待嫁的娘子的窗台上。总之,花的盛开跟贫人无关,不然宫中娘娘衣裳的纹样怎么会叫花开富贵呢?人得先富贵,才能见得花开。

    做完这些的溪儿正往屋子的正门走去,却看见邻居家叫华兰的姑娘正立在自家门口四处张望,葛溪儿朝她挥了挥手,喊道:“兰娘,有什么事吗?”兰娘边朝溪儿走过来,边问:“你可忙完了,有空的话我与你到家中细说。”葛溪儿点了点头,让兰娘跟自己一同进屋。

    进屋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并肩坐到了屋内溪儿所住小间的硬榻上,将小间的木门虚掩上之后,兰娘悠悠地开了口,她说:“溪儿,我要订亲了。”

    “对方是谁家的郎君啊,咱们也算是从小玩到大的闺中密友了,你怎的瞒着我不声不响地就把亲事订下了?”溪儿边说着,边把手中的木桶随意地丢在角落。

    “是常与我阿耶交易的一只商队里的商人,他们的商队常年来往于西域与长安之间。再说要不是他突然向我家中下了极贵重的聘礼,这亲事也不能这么快就定下。这一切都太出乎意料了,我自己都半天没反应过来,脑袋里乱乱的,本想着跟你商讨一下,但你前几日不是去城中送花了嘛,我这才有机会开口告诉你。”

    “那他常年跟随商队行商,若是你嫁给他,岂不是也得跟着他四处漂泊了?”葛溪儿有些担忧地望着华兰,开口问道。

    “他是这么同我讲的,我若是愿意同他常年旅居,自然是好的;若是经受不了路途的艰辛漫长,不愿与他同行,他也可从此在长安城郊自立门户,我们从此依旧务农为生。”

    “这样也好,你怎么想的呢,是准备随他而去,还是继续现在的生活?”

    “我其实对于西域的风物是有些好奇的,我从出生起就在这长安城郊过活,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长安城中那家张氏米行,我的生命之有限,而自然之旷远无边,如果有这个机会出去走走,我何乐而不为呢?”兰娘笑了,此刻她的神色中有种幸福的坚毅,这种坚毅几乎包裹了她整个的一生。

    “那他人怎么样,你喜欢他吗,他又怎的就给了你如此贵重的聘礼?”

    “我们初见是在前月,那时他刚从西域回来,来我家中取阿耶之前许诺给他让他带到京中去卖的莼菜,当时我根本没注意到他,只当是一次与之前一样的交易,直到前几日他来我家提亲,我才注意到他就是那日那个笨拙的帮我把地里刚采的莼菜一起装到木箱里的郎君。说实话,我其实一点都不知道你问的喜欢是什么感觉,因为从小到大我身边的人就只你,你大哥,刘三娘,她两个阿兄和齐家姐弟这么几人,几个人一起玩闹着长大,也从没想过与你们之中谁能产生男女之情。也许,与他相处着,经年累月,我也就能喜欢上他了吧。”

    她顿了顿又说:“他是个怎样的人啊,说实话我也不怎么了解他,但阿耶说他是个心思缜密的,且实诚能干;阿耶还说他祖上在晋中生活,世代经商,只是父母早亡,家道从此中落,这才跟着家乡人组织的商队,从此在长安与西域之间通商。我听闻他先前就自己攒了些积蓄,此次去往西域售卖瓷器的收获颇丰,这才敢上门提亲的。”

    “一听也是个好儿郎,这样我就放心了,”说着,葛溪儿又生出一丝悲意来,她说到:“这样的话,华兰你过门以后,我怕是难见你一面了。”

    华兰眼中也流露出一丝无奈,只好凑过身来,轻轻拍了拍溪儿的后背,以示安慰。她们又闲聊了些旁的,溪儿讲了讲此去京中的见闻,华兰给她说了说村中近日的琐事,说到最后,日光流转,夕阳西照,已是到了晚餐的时候,葛溪儿本想留兰娘用膳,只兰娘似还有旁的事要忙,就告辞归家去了,溪儿也与家中父母兄弟用过一些胡麻饼就着一些小菜,就回到自己的小间里休息了。

    她翻来覆去也没法入眠,心里总想着,兰娘已经到了定亲的年纪了,自己与她年龄相仿,怕是过不了几年也要同不知哪家的郎君结亲了。只是要说喜欢,也许只是对齐家那个叫齐磊的少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但要是仔细一想,那情愫也不过只是少年情谊加上他天真笑意的共同作用,与话本说书里讲的爱情传奇一点都不同。过了一会儿,又想到结亲之后,自己要日夜对待的人从父母长兄变成了一个陌生的男性,又生出一种对未知的恐惧来。但若是一直不结亲,家中拿不到可以接济生活的聘礼,阿耶阿娘和阿兄肯定也是不会情愿的,他们肯定会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惯例使然”这样的话云云......

    思来想去也没个结果,溪儿只劝说自己明日还要早起去下地干活,就赶紧闭上眼睛,享受着晚间乡野的微风,渐渐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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