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跳河 (第2/2页)
了狼头的前腿,让狼头成为一条走路一蹦一跳的瘸狗。 狼头的左前腿没保住,荣强听从了村里薛兽医的建议,把狼头的左前腿截了。 从此,狼头成为一条三只半腿的狗,总与村里的其他的狗合不成一群,还被那些狗围着疯咬。 或许,在那些狗眼里,少半条腿的狼头天生的与它们不一样,它活该被围着咬。 那时候,狼头经常是屁股上撕个血淋淋的口子,鼻子上少一片rou,遍体鳞伤嘶呜着夹着尾巴回家。 看着狼头可怜的样子,荣强气得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只要出门见到其他狗就拿起石头土块棍棒打它们。 有一次,他在路上正拿土块扔孙兔娃家的黑狗,被路过的孙兔娃看见了,两人起了争执还打了一架。 后来,荣强索性在狼头脖子上拴了条绳系在院子里的槐树上。 可是,那些恶狗们仍然不放过狼头,院门没关好的时候,那些家伙就窜进院子咬狼头。 无奈之下,但凡家里没人,荣强家的大门总是紧锁。 凤英对左边邻居李大婶说:“人欺负我们刘家的人罢了,狗也欺负我们刘家的狗,真是作孽了。我们刘家招惹谁了?” 李大婶说:“要怂怂一窝,管你是人是狗还是鸡,让你们家老刘以后在队里村里硬气些。” 荣强他爹刘顺仁,黑脸,半大个子,一脸老相,二十岁时看着像三十岁,三十岁时看着像五十岁,一天到晚抽着旱烟纸烟,指甲被烟熏的黑黄,还爱喝一口大叶茶,满嘴黑牙。 刘顺仁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乐呵呵的,爹死了乐呵呵,娘死了乐呵呵。猪被老鼠药药死了,鸡被别人家恶狗窜进院子咬死了,他还是乐呵呵。凤英骂他,邻里侃笑他,他一如既往地乐呵呵。
凤英一看他那样子就被气的半死,整天对他没有个好脸。 接着李大婶话茬,凤英说:“硬气个屁,你听他名字,又是顺又是仁,别人杀个鸡他都不敢看,要是别人杀个猪,他要躲得远远的还把耳朵捂上,这胆子得有多小呀。我也是瞎了眼,怎么嫁给了他。他是要力气没力气,还病殃殃的。你没有力气有把胆子也算,胆子也没有,真比老鼠胆子还小。” 李大婶张开嘴巴咯咯了几声,左手搭在凤英肩上安慰她:“他硬不起来,你硬起来也行。” 凤英知道这李大婶还是笑话她,但还是死撑着面子说:“那可不是我要硬起来,我要再硬不起来,这老刘家的天就要塌了。” 这话说了没隔一阵,凤英就跟隔壁李大婶闹掰了。原因是李大婶家的鸡从墙上跳到凤英家院子里,把南墙根种的韭菜啄了个精光。 凤英一脚踢死了那只鸡,把死鸡隔墙扔过李大婶的院子,扳着脸跟李大婶吵了一架。这一次,凤英着实在李大婶面前硬气了一回。此后,两人很多年没有说话,期间隔墙对骂了无数次。 河面旁边,狗的叫声唤起了即将失去意识的荣强对狼头的思念与不舍。 狼头是一条十五岁的断腿老狗了,难道要选择这样轻生而离开它吗? 以后那些恶狗再欺负它,谁来保护它呢? 不行,我不能死。 不行,我要想办法给狼头安上假肢,让它成为一条可以正常走路的狗,尽管它行将老去死去。 荣强这样想着,猛地抖动身体,手脚并用浮出了水面,奋力吐出了呛进鼻子灌进喉咙里的河水。 原来河水旁边有一条黑狗在朝着他吼,他踩着河水,用手摸一把湿冷抖战的脸颊和脖子,打了一个喷嚏,慢慢游上河岸。 脱掉了沉重的外套,他躺在河边喘着粗气,上下牙不停哆嗦碰撞着,就像光膀子进了零下三十度的冷库。 心里想:终于是没有死成,即使断腿的狼头都已经苟活了十几年了,我不能比狼头还差。 “嘿,兄弟,大冷天的下河摸鱼呢?”一个路过河边的男人满脸惊讶地问他。 “对,摸鱼呢,可惜没摸着。”他仰起脖子瞅着那人说。 “可真行!”那人不解地摇头走了。 那条救了他命的狗在离他几米的地方低呜了几声,摇晃着尾巴走开了。 他站起身来,朝它挥挥手喊道“谢谢你,狗子。” 黑狗回头看了他一眼,晃了晃尾巴,仿佛听懂了他的话,欢快地跑得没有影踪了。 拧干了外套,跨上摩托,他一路向家去。 黑狗的叫声让他想起了断腿的狼头,又让他萌生了给断腿的狼头安假肢的想法。 他搞不清楚是哪只狗把他从生死线上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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