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讽录_一场漫无目的的漂流(四)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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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漫无目的的漂流(四) (第1/4页)

    第四章三旬李想

    李想曾经做过一个很美好的梦:梦里,裹满了巧克力脆衣的瑞士卷像气球一样飘在空中,各种颜色的糖豆像星星月亮一样装点着素色的天空,这些让人忍不住想要尝一口的糖豆夜里还会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草坪上,五彩缤纷的花朵是芙蓉镇桂花糕口味的,大树下的蘑菇是一朵朵可爱的棉花糖。就连大树都是甜的,摘下一片树叶,蜂蜜一般的树汁就会源源不断地流出来,春天是桃花口味的,夏天的槐花口味的,秋天是山楂口味的,冬天是梅花口味的。梦里,他划着香蕉船在糖浆小溪中冒险,可爱的糖人是他最好的朋友。春天的风是一丝清爽的龙须糖,夏天的雨是一场没有穷尽的苹果汁,秋天的枫叶是棉沙的红糖,冬天的雪是茫茫的糖霜。

    李想小时候,常常做这样甜蜜的梦。犹记得,那时候他还没有长蛀牙。

    李想原以为走廊的背后会是一座更加辉煌的大厅,大厅的正前方是一副上帝被众人簇拥着膜拜的巨型壁画。大厅的左右两侧,明媚的午后阳光穿过古意大利罗马时期的巴洛克风格的碎花彩色玻璃窗,将两侧雕塑的剪影斜斜地投注到酒红色的波斯绒地毯上,慵懒之余,穷尽了简单奢华的含义。大厅中央,哥特式的建筑穹顶之下,一盏珠光宝气的巨型落地灯像从天而降的神明,威严神圣得叫人不敢抬头,怕被金光灼了眼睛。数以亿计的流星在灯盏上轻轻翕动着透明的翅羽,温和的光照亮着大厅的每一寸空间。

    灯光之下,一张数丈见方的檀木长桌静静地摆放在大厅的正中央,像一个高贵沉稳的贵族,静静伫立在昂贵的波斯菊地毯之上。长桌之上,铺垫着全欧洲制作最精美的羊绒织布,织布的流苏正慵懒地垂在纯金打造的流纹桌角上,像个对着镜子发呆的贵族姑娘,在等待一览她芳容的心上人。桃木心制作的镂雕云椅,垫上厚羊绒的垫子,再铺上来自东方的细密瓦蓝绸布,便把屋子的冷清又驱散了几分,让这华贵也来得不那么拒人千里。

    方桌的中央白色的蜡烛在灯盏中跳跃着,这一盏不灭的长灯之下,银色的烛台和银色的刀叉摇晃着银色的光。茶杯是陶瓷的,同样来自遥远的东方,来自一个名叫JDZ的地方,来自一个可以化腐朽为神奇的巨大炉窑,通体洁白如玉,通透又冷清。杯壁外,是最好的匠师篆画的山水鱼鸟图,更衬得杯中之水仿佛不是寻常沸水,而是来自山间的幽泉,来自龙宫的神水。便是要在这样的氛围下吃饭,才能吃得气派、有格调、有品味。李想在梦中就是这样打算的。

    可是当李想穿过走廊时,映入眼帘的一幕却让他有些大跌眼镜:没有金碧辉煌的大厅,没有奢华高贵的餐桌,没有青瓷银筷的烛火,有的只是一张像是用坏掉的砧木简单拼接起来的小木桌,两个小凳子,还有一个来自现代社会的小台灯。这是再家常不过的装饰,简单得像一个没有人烟的样板间。李想怀疑自己看错了,所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揉了很久,直到粗糙的手指划得眼睛生疼,才又再次满怀期待地睁开。可是,等待他的依旧只有空荡荡的装饰和掩饰不住的失落。

    “怎么,不符合你的预期?”李想脸上溢出的失落一点儿不落地都进了上帝的眼睛里,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走上前去解释与安慰,而是站在李想身后,静静地观察着这个年轻人的一举一动,许久才玩味地扔出一句说不清是询问,还是嘲弄的话。

    “虽然不想承认,可是有一点儿。我以为,上帝的住处怎么着也不应该比人间的帝王差才是,所以我以为迎接我的是几百米长的红毯和嵌金镶银的大厅,而餐桌起码也得是影视剧里欧洲贵族的规格。”李想怒了努嘴,坦诚说道。“不过,失落之余,更让我感到意外的是你。如果不想穷奢极欲是为了与天下百姓一般同乐,那你大可给自己换一张普通的杉树圆桌,在配一套看起来还行的木椅。就两个板凳,一个歪歪斜斜像是自己拼着玩的桌子,是不是多少有些磕掺了,哪儿的百姓家里着这个样式的。”李想疑惑地说。

    听到李想之前的话,上帝原本有些失望,可是待李想说完,他便又觉得这个孩子耿直之余有些可爱。“你说得其实不全对,不是所有人家中都有桌子的,我见过不少人吃饭的时候就端着一个饭碗坐在门槛上吃,也见过有些人直接用手抓着吃饭,他们甚至不用刀叉和筷子。你以为我说的是原始时代的故事吗?不是的,这些故事就发生在现实的世界中,只不过你还没有发现而已。不过,有可能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发现,因为相对而言,你还比较幸福。”上帝看着李想说道,“前面这张桌子,是你出生那年,你的父亲做的。他是一个没什么天赋的木匠,虽然力气很大,可是脑子实在是笨,做出来的桌子,又丑又不结实,没用几天就坏掉了。最后,坏掉的桌子被你的母亲拆下来当柴烧了。”

    “你知道我的过去?”李想问道。要知道,他的记忆里可是完全没有桌子的印象,他更不知道父亲原来学过木匠的手艺。

    “你是我的客人,你的一些信息我自然是知道的。”

    李想更疑惑了,思忖片刻后问道:“可是为什么我对此毫无印象。”

    上帝却调皮地和李想玩起了哑谜:“你不知道,不代表它没有发生过。”

    “可是发生过,为什么我没有印象?”

    “因为那时候,你还在娘胎里,而你的父亲,因为怕被人嘲笑,所以此后再也没有和别人提过他学过木匠的事,再加上他本来就是个话少的人,所以你没听说过太正常了。想必连他自己都忘了自己曾经想当一个木匠来着。不过,你的母亲在你两岁多的时候,和你说过这件事儿,因为当时的你,也喜欢整天捣鼓木头片子。她说,她儿子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比他爹要棒的木匠。不过这些你全都忘了,你知道的,人总是记不住三岁之前的事情,因为那时候,他的大脑还没有发育成熟。”上帝侃侃而谈道。

    “可是后来我并没有成为一个木匠。十岁的时候,家里请人上门做衣柜,我跟着木匠师傅学过一段时间,我的墨线画的特别好,特别直,他们夸我是个玩木工的料。可是,好像我的天赋也就是画墨线,我既拎不动削木料的斧头,也拉不动锯子,更别提凿子和锤子了。我本来打算照着师傅给的图纸,捡点儿废料拼一个塔的,可是三分钟热度过去,我就把木料扔进火堆烧刚从地里摘的玉米去了。”李想记起了往事,感慨道。“于是,后来我再也没有碰过木工活儿。”

    “看来你还不笨,知道放弃。”上帝微笑着说道。

    “所以,话说回来,你既然知道我的一切,又为何之前还和矫情地要我答应你不说谎,这不是多此一举吗?我一直觉得,世界上没有谎言能够欺骗你,因为你能读懂所有人的心,因为你一直在与他们的灵魂对视。灵魂是不会撒谎的,不是吗?”李想说道。

    “世界上不存在所谓的读心术,那不过是电影里制造噱头的蒙人把戏罢了,如果真有人会读心术,那这个世界只会变得更可怕,更加虚伪。因为人人都不想被别人发现自己内心难以启齿的秘密,便更加卖力地钻研伪装,把自己伪装成为一个对谎言失去敏感的家伙。如果是这样的话,世界就糟糕了,不是吗?”上帝一脸不屑,仿佛读心术一词亵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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