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受刑 (第1/1页)
日落戌时,刑部大牢。审讯室内烛火昏暗,潮湿阴冷。方怀被绳索绑在木柱上,不时大喊大叫,一会儿又低言碎语,精神状态已经到了恍惚不定的边缘。 温乔走了进来,看到刘昭宁站在石壁边,沉默不语。两名衙役站在一旁漫无目的地捣着火盆,似乎对这些工作习以为常。在他们眼里只要不把方怀当个人,就会好受些。再说他是个杀人犯,又何必把他当人。 温乔走到刘昭宁面前,低声道:“昭宁,怎么样?” 刘昭宁摇摇头道:“他到这里就这样了,不吃饭不喝水,不知道是惊吓过度,还是在和我们拖延时间,问他问题一个字都不肯回答。” 刘昭宁眼眸深邃,低沉道:“我看齐戈最有问题,方怀或许不是红雀。他的武艺不算精湛,不过要去刺杀崔利成,勉强之下可以办到。” “但是,他做不到对崔利成一刀割喉致死。” “那天晚上崔利成喝醉了,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刘昭宁缓了口气,争辩道,“如果是方怀呢?他与我交手的时候没有用出全力。你看齐戈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肯定他们事前都谋划好了。让我们抓住红雀,又放了他,对他就不会再起疑心。” 温乔看了一眼方怀,长发凌乱,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倨傲,薄薄的嘴唇似笑非笑还在低语着闲话。 温乔道:“你说该怎么办?” 刘昭宁迟疑片刻道:“用刑吧,多多少少总可以从他身上挖出一些东西,否则这个线索就断了。” 温乔脱下外衫,放到矮桌上,从墙角拿起一根细长的柳条木棍,沉声道:“昭宁,我来动手,你出去休息一会儿。” 牢房外,夜色已深,天上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坠落廊檐,化成细流,淋湿了石板路面。刘昭宁哪里也没去,只是站在廊檐下,等着温乔的结果。 何云经过此处,问道:“昭宁,你们抓来的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刘昭宁的思绪突然被打断,恍神道:“温将军在问他话,很可能是他杀了崔利成。” 何云道:“你们和越王说过这件事吗?” 刘昭宁道:“说了,他同意我们这么做,我是说去城南客栈抓人,至于审问犯人的过程,他没必要知道得那么详细。” 何云看着廊道外的雨景,叹声道:“真没想到,长安会出这种乱子。” 温乔从牢房里走出来,望着刘昭宁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刘昭宁会意地靠在墙边,也没多问。 温乔道:“昭宁,还是算了吧。我们将方怀放回去,万一他没杀人,在刑部大牢里出了事情,不好担这个责任。” 刘昭宁冷言道:“齐戈大概又要说些难听的话了。走吧,我们进去看看,明天早上放了他。” 刘昭宁,温乔和何云,走进大牢。审讯室内,方怀浑身是血,奄奄一息。何云见此情景,连忙倒退几步,移开视线,颤声道:“温将军,他不会死了吧?” 温乔皱眉道:“他身上都是些外伤,没那么容易死。” 温乔对侍卫说道:“你们把他放下来,给他用些创伤药。” 侍卫将方怀从木柱上放了下来,方怀嘴里还在叨念:“齐戈这个狗贼,杀人还想找我来受罪。” 刘昭宁听得真切,问道:“方怀,你知道谁是红雀吗?” 方怀嘴里吐着鲜血,狞笑道:“你们都被骗了,这家伙因为我拿了他的刀,差点将我杀死,这仇还没报呢。一群混蛋!” 刘昭宁蹲下身子,抓着方怀的衣襟,问道:“红雀叫什么名字?” 放怀闭上眼睛,瘫软在地,没有回答刘昭宁的话。 刘昭宁慌忙搭着方怀颈部的脉搏,怔怔道:“他死了!” “什么?他死了!那他到底是不是红雀?”何云惊吓不已,连退数步,脚跟抵到墙边,才勉强站住身体。 刘昭宁站起身,摇了摇头。 何云稍稍冷静下来,开口道:“他没有杀人,却死在刑部大牢。昭宁,这可怎么办?” 温乔俯身看着方怀的口鼻,说道:“何尚书,方怀是死于中毒。你们看他舌苔黑紫,应该是中了一种叫木柃的毒,服用此毒,五个时辰之后才会毒发身亡。”
刘昭宁道:“肯定是齐戈下的手,他想杀人灭口,正好可以推在我们身上。” 何云道:“温将军,他身上到处都是伤。不管是不是中毒身亡,动用私刑,至罪犯死亡,可是重罪。” 刘昭宁转身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没有答话。 何云跺着脚,急切道:“完了!完了!我这个刑部尚书的官,看是保不住了!不知道皇上会将我贬官至何处?益州还是和州。我这把年纪,估计也没命走到这么远。我家老母妻儿遭此横祸,于心何忍。昭宁,你们在这里,我先出去一趟。” 刘昭宁自己也已经六神无主,叫喊着:“何叔,这么晚了,你去哪里?你不怕温将军的夜间巡查队,半路上抓到你,不是又往身上加了一条罪名。” “昭宁,都时候了,你还在和我开玩笑。我们还是想想办法明天怎么对景宣说这件事吧。”温乔神色肃然道,“动用私刑杀害无辜的人,他不会放过我的。” 何云坐回椅子,将官帽放到矮桌上,抱着头,苦恼不堪道:“还能有什么办法,让家人准备好,明天一开城门就各自逃命去吧。” 屋内静了一阵,温乔发话道:“何叔,你放心,这件事情临不到你头上。明日我去越王府,将方怀的情况告诉景宣。他想这么处置,就听着吧。最坏的情况不过交出南衙禁军的兵符将令,另换闲职。” 刘昭宁道:“温乔,我让你动手的,罪责由我来承担。” 刘昭宁接着道:“何叔,等会儿我命仵作检查方怀的尸首。明天你让侍卫传个消息给齐戈,就说方怀暗杀崔利成嫌疑重大,畏罪服毒自杀。这个案子刑部还要查下去,尸首不能还给苦主。反正一口咬定这个结果,齐戈没有证据,嘴上也说不了闲话。我明天就不去城南客栈了,实在不想看到齐戈。” 何云颔首道:“越王那里你们两个怎么交代?” 刘昭宁道:“明天我们去了王府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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