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好运年 (第2/2页)
,这已经是楚云的天文数字。但供销社拍卖价起步是四十万。朱氏两兄弟找遍了亲戚朋友,也只凑够了13万,距离拍卖价差了37万。明明知道,这百货大楼一年的承包费都十二万,买下了最多三四年就回本,无奈,钱不认人。怎么办? 老二道,这么好的事,得想门道。主管这事的王副县长我认识,不如请他吃饭,我先准备好一万块用报纸一包,甩给他,我股卵,他不认人,还能不认钱?朱汉宽虽然吝啬,骨子里极其精明,这算盘一瞬间就拨通了。这一万块看上去是天文数,可跟百货大楼这块肥rou比,简直是小儿科。朱汉宽说,rou,别一万了,做事要么不做,要就狠,你明天准备好两万,我就不信他王家庆一辈子的工资一口气到手他不心动。 第二天,老二碰了一鼻子灰,王家庆根本就不吃请,老二又不好意思说不只是吃饭,想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理由。当晚,两兄弟合计来合计去,不如来个霸王强上弓,直接直接找了个借口,到王家庆办公室赖着,等没人,朱汉宽一咳嗽,自己退到办公室门口把风。老二掏出一个报纸包的大包,摊在王家庆桌上。里面二十沓整整齐齐的十元大钞把王家庆吓了一跳。等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王家庆把老花镜一摘。道,朱汉深同志,你这是非常严重的纪律问题,我希望你立即、马上收起来。我王家庆工作为D工作几十年,什么时候图这个了?我听说你们承包的供销社猪栏工程才三个月就塌了一间,还砸死了几头猪,你们赔了没有?我要问问供销社居主任,是怎么处理的?是不是你们也用了这一招?经济工作才开了一个头,你们就想搞歪门邪道,还得了?朱汉深吓得差点没尿裤子,连声说不不不,两兄弟夹着尾巴走出了办公室。走出大县委门外几条街,朱汉宽骂了一句,呸,草狗披褂子,人模狗样,谁知道是不是酸货出了更高价。 当年,县里也开始把工作重心转到经济上来,李书记点了王家庆的将,让他经济、工业一把抓。王家庆也是想做出成绩。可是楚云的观念实在太落后。大家还是盯着国营、机关单位不放,当时有“工商税务是金饭碗,银行供销是银饭碗,国营工厂是铁饭碗,个体工商是讨饭碗”。对个体工商有很大的歧视。因此,需要树立像方艺儒这样的榜样。更重要的是,方艺儒设计承包的县图书馆工程被省里评为设计质量双优工程,给县里带了很大的荣誉,而且承包价大大的低于市场价,县里也想给他一个补偿。因此,在王家庆的主持下,百货大楼以三十五万的价格卖给了方艺儒,方艺儒当时手头只有二十八万,不够的资金,由县里做担保,从农村信用社贷款给方艺儒,还款期限为五年。这块肥rou就这样落进方艺儒嘴里。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朱汉宽正坐在大门的门槛上晒太阳,抽水烟。朱汉深话音未落,朱汉宽骂了一句,我股卵,又便宜了狗X的酸货。气的浑身发抖,不小心竟从门槛上翻了个四脚朝天。 这几年,朱汉宽从一个猪贩子,变成了一个包工头,承包了供销公司的猪棚工程赚了一些钱。自从承包百货公司,家里像开了一台印钞机。据说,朱汉宽晚上经常睡不着觉,一定要把当天收到的票子数几遍才能入睡。尽管如此,朱汉宽生活还是极其简朴,吃饭经常还是白米饭加朱家特色菜:盐水煮辣椒,这菜就是辣椒水,连一滴油都舍不得放。朱汉宽一把用了七年的水烟壶已经起了一层垢,挂在哪都一股臭味,但朱汉宽死活舍不得换。
朱汉宽最奇葩的是,他请领导吃饭,得上好烟,大前门,凤凰都不算数,有的时候还上阿诗玛,红塔。可等领导吃饱喝足走了之后,他竟然把地上的烟屁股捡起来,拆开,把里面的烟丝捏成团,用水烟筒抽掉。 关于朱汉宽,县里流传着他一个笑话。说他还在几年前,只会贩猪的时候,挣的钱舍不得用,都埋在家里一口做腌蛋的破缸里藏着。腌蛋是当地的一种特色菜,把生蛋埋在一种特制的草木灰,腌制一年后自然发酵才能食用。朱汉宽把这口缸看得死死的,里面的腌蛋从来舍不得吃。一腌三年,都臭了。有一天,朱汉宽外出贩猪,他老婆不小心把缸打碎了,当时臭气熏天,里面爬满蛆,熏得邻居都受不了。朱汉宽老婆捏着鼻子把它丢到了楚云江。朱汉宽回家以后气的跳脚,把老婆暴打一顿。老婆一时想不开,一气之下找了根绳子准备一了百了,幸亏被刀疤的叔叔发现及时救下来了,这个故事就这么流传出来了。 朱汉宽一共有两子一女,大女儿叫朱诗韵。起这个名字是因为朱汉宽大字不识几个,生了头胎,想取一个有文化的好名字,自己憋了半天想不出来。咬牙出了五个鸡蛋,找街头算命的李瞎子取名。李瞎子把生辰八字拿过来,一开始取名叫朱招娣,朱汉宽一听火了,说,我没文化,你取个这么土的名字不是折煞我?我要的就是洋气。正要把五个鸡蛋拿回去。李瞎子一想到,那就叫朱诗韵吧。 朱汉宽家老二叫朱一龙。这个儿子已经被他打废了,没办法,朱家的脑袋好像天生塞满了棉花,怎么打,书就是打不进去,朱汉宽现在已经懒得管他。后来打算重点放在小儿子身上。老三叫朱商侠。起这个名字,是朱汉宽自己想出来的。当年,老三出世当天,朱汉宽贩猪刚刚回到家,妹夫急急忙忙报信,问该取一个什么名字。朱汉宽掏出水烟,吸了一口,沉吟片刻,道,叫朱商侠吧,我朱家世代游侠,原是县里出名的游侠望族,到了我这一辈愧对祖宗,个子都矮小,武功都快失传了。我自己也只会贩猪。也算半个商人,我想吧,既然咱朱家不能走武功路线,走商业路线也是个办法,不如做生意做好,成为一个商业游侠,也是对祖宗的一个交代。因此,老三得名朱商侠。不料,老三比老二更加好吃懒做。朱汉宽无论用什么办法,学习都是倒数第几。考零分都是正常的事。朱商侠就是跟着刀疤打锣的麻子。不是他不聪明,实在是忙得没时间上课。 朱汉宽唯一的希望就是女儿朱诗韵。朱诗韵从小调皮可爱,朱汉宽回来,朱诗韵就搂着他脖子撒娇,从来不嫌他臭。因此,朱诗韵是朱汉宽的一块心头rou。他对儿子管教很严,经常棍棒侍候,唯独对这个女儿不但不打不骂,而且从小要啥给啥。大家都说朱诗韵是小妖精转世,要不然,朱汉宽这种吝啬鬼怎么舍得给女儿买上海洋装,买棒棒糖。因为楚云重男轻女的风气很重,朱汉宽并没有把光宗耀祖的希望放在朱诗韵身上,毕竟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最后都是好了别的家族。可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朱诗韵从小就爱读书,是县里小有名气的才女。也算朱汉宽没白疼这个女儿,朱诗韵竟然考上了大学本科,后来成了楚云省师范学院的高材生。这可是几十年来朱家最大的喜事。朱汉宽破天荒在家杀了一头猪,请亲戚吃了一顿。吃席的时候又闹了一个笑话,有客人不小心把一包大前门掉进了尿桶,朱汉宽竟然把这些散了的烟丝捞起,洗干净,晒干,自己照抽不误。 不管怎么说,1983年,无论是方艺儒,还是朱汉宽,都走了狗屎运。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