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魏风骨_第二十五章 女赋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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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 女赋 (第2/3页)

礼服仪饰至此,授以‘妇德、妇容、妇功、妇言’。女子十有五年而笄,自古而然,今日,我便先教你脂粉梳妆之事。”

    蔡琰一改往日的冰冷,说着便将我从前梳的丱发卸下,手上衔着木梳,将我过腰的长发缕缕梳理,娴熟地绾住盘起。窗外洒进寸寸日光,与室内烛光一道,映着台前梳发的人儿。

    “垂鬟分肖髻,发分两股,结鬟于顶,并不托拄,使其自然垂下,并束结髾尾,垂于肩上,此亦称燕尾,是为未出闺阁女子之髻样。”她耐心地解释,以修长的手指抵在我太阳xue,端正我脸在铜镜前。

    我受宠若惊,好奇地问道:“琰姊姊,《礼经˙士婚礼》云‘女子许嫁,笄而礼之,称字’,然缨儿并未许嫁,亦可及笄吗?”

    “凡仪礼,莫不用乎人事,何必循规蹈矩。女子许嫁戴缨,笄而字之。若年过十五而未许嫁,亦可行笄礼,戴朱缨,居闺待嫁。”

    “哈哈,行过笄礼,我却未必想要‘待字闺中’呢!”

    我立刻明白:这场提前的笄礼是曹cao的安排,盛装礼服也是曹cao的意思。

    蔡琰不解地看着我,我摸着新梳好的发髻,站起身,从漆奁里取出那条朱缨,单手置于日光线下,陷入沉思。

    “琰姊姊你瞧,这朱缨即是崔缨之‘缨’。彼乃许嫁女子所戴之物,戴之则意为心有所属,已有婚配。新妇及昏礼后,其夫君亲为之去,谓为‘脱缨’。”

    “是,明日礼毕,缨儿即已成人,不再是总角童子,很快也当许配人家了。”

    我闻此言,沉默良久,别过脸去。

    “还早着呢……”

    蔡琰笑:“不早了,不早了,缨儿,你已十五,不久当作新妇,新妇若不知如何待人接物、如何侍奉舅姑,岂不为人耻笑?士族子女,生来便该为俗礼所拘,塑此华贵之躯。不独因身份尊卑,此间之‘贵’,更非权势财富所能换也。知书达礼,淑惠贤良,自成人间一股脱尘气派。”

    “可朱缨注定是条羁绳,将女子困于夫家禁笼,自戴上那刻起,便摘不下来了!缨儿不愿簪缨于头,只想簪缨于矛,走出绣阁,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蔡琰对我的过激反应微微惊诧,敛起了笑意。

    她似乎想起了某些事情,便不再谈论这个话题,接着教我施诸粉黛。

    平日里我都素颜面人,此番脂粉涂抹,反令我拘谨起来,我憋着愁容,生怕那些水粉掉落,只好强装欢颜:“阿姊,为何这世间女子偏要饰容?我不愿以此取悦男子,及笄成人后,我依旧不施粉黛,可成么?”

    蔡琰冷笑:“谁谓女子严妆偏是要取悦男子?”

    我顿时哑然。

    蔡琰继续说:“‘心犹首面也,是以甚致饰焉。面一旦不修饰,则尘垢秽之;心一朝不思善,则邪恶入之。夫面之不饰,愚者谓之丑;心之不修,贤者谓之恶’,是故……”

    我抢着说道:“‘是故览照拭面,则思其心之洁也;傅脂则思其心之和也;加粉则思其心之鲜也;泽发则思其心之顺也;用栉则思其心之理也;立髻则思其心之正也;摄鬓则思其心之整也’。这是蔡中郎的《女训》,琰姊姊,我读过了。”

    “那你便该知我先前苦心规劝之言意了。”

    我不语。

    她继而温婉地将手臂搭在我肩头,揽着我一同在铜镜前照看。

    像极了一幅恬淡清雅的汉服姐妹对镜图。

    此时此刻,与蔡琰安安静静待在镜前的时光,是如此美妙,仿佛时间要永远停止在这儿。倘真这般,该有多好。

    “所谓取悦自我,意在你我生而为女子,居世多有无可无奈,但求心安,那男儿居世苦辛,你我也是无法通晓的。只是自个儿须明白,女子不单要勤于洁面正容,更要重之修养心性,貌美固重,心美犹重。不骄不躁,有坚贞不移之志,自是无愧怍于己心,又何必将须眉放在心上呢。”

    那时候,我并不能完全领悟蔡琰的这番话语,只单纯理解为女子之美,不过貌美并加品德与学识,到底差了那一份为人处世的灵气。有时,明明别人已经把道理摆在你面前,你竟也会眼睁睁望着自己遭受磨难,依旧对人事无可无奈。

    原本是我要送蔡琰女性之赋,偏偏她先赋予我煌煌女训。

    门外骤起一阵敲门声,文兰忙去开门,只见曹丕带着秦纯和曹节踏门而入,惊得我赶紧双手捂住了脸。

    “见过夫人!”曹丕等人行礼罢。

    “哎呀!崔姊姊,你化浓妆了哩!”小曹节笑着拉秦纯一同上前。

    我很不好意思,却也忍俊不禁,只得任她们二人拉开手掌,牵到灯下周身转着看,也拉着她们一起把玩那些精美的簪钗,给她们一一介绍。新衣服总是能很好地吸引女孩们的兴趣,房室里顿时充满了姑娘们的欢笑声。

    “节儿,你倒说说看,阿姊今日哪儿美呢?”

    曹节亲昵地搂住我的脖子,抿嘴笑道:“阿姊哪儿都美!曲裾美,发髻美,妆容美,连胭脂都是极美的!”

    “哈哈,瞧把你小嘴甜的!”

    “咦,怎么不见四哥哥呢?”曹节笑得神秘兮兮,“我去把他找来,胭脂水粉这些,四哥哥可最有兴致了呢。”

    我惊得一把抓住曹节的手臂,作嘘声态道:“别,千万别让他来——”

    “为何?”

    “因为……”我脸温度快速上升,在曹丕和蔡琰的目光下,连连掩饰道,“你子建哥哥最近功课紧,正看着书呢,我们姐妹几个玩着就好了,干嘛找他。”

    “阿姊,快试试这个!”秦纯替我岔开话题,笑着递上一双绛紫丝织履,“这是二嫂嫂亲自纳的,托我们给你呢!”

    捧着那双丝履,我朝曹丕点头笑道:“二哥,代我谢过甄嫂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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