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以后就叫王大伴了 (第2/2页)
朱由校心说皇前坐个椅子奏对算啥,你师傅冯保还站在皇帝后面接受众大臣朝拜呢,冯保那会儿岁数还比你小。 随口说道: “王安先坐吧。有事儿要你做呢。” 王安见状,知道新皇就是让他坐下商量事儿,没别的意思。赶紧自己找补可以坐的理由: “遵旨!谢主隆恩!” 然后走过去拉开椅子,半个屁股坐上去。 王安坐好后,朱由校仔细地打量了下他。 衣冠整洁衬着一张木板脸,恭谨坐姿中透着圆润的不逾矩。这是一个宫廷殿堂级的老油子啊。 朱由校心里先给王安定了性。 然后又忍不住微微叹口气: 这世道,没一个容易的。 口中嘉勉的话,自然而出: “王安,先帝着你二十多年照顾,实在是辛苦你了。” 王安脑子又一阵懵。小皇帝这是在说太皇该说的话啊。 差辈儿差得大了,这话听着不对劲儿啊。而且这语气……,有点儿随意了啊。 皇帝勉励大臣的诏书他见得多了,多华丽堂皇的好听话他都见过,他自己也没少被这类型的话夸奖过。
但象今天这样,被皇帝以一种对面而坐的语气说出嘉勉话来,王安感觉很不适应。 这不宫廷!更不皇室! 虽然懵,但新皇以这种语气说出这种嘉勉的话,仍然莫名地让王安眼睛一涩,鼻管里迅速产生了一滴清鼻涕,不受控制地向下滑去。 王安紧急抽了下鼻子,同时身体微向后退,避免了那滴清鼻涕直接落下来,然后握住广袖中的帕子,赶在庭前失仪之前,把那滴清鼻涕挽救在帕子上。 没出问题! 王安舒了口气。 赶紧补礼仪: “这都是奴婢份内之事,当做的!当做的!” 裂开木板脸上的嘴,补了一个含有一丝丝小尴尬的笑容。 朱由校看着这一切,继续道: “先帝即位一月即大行,太皇郑贵妃所为,众言纷纷,莫知深浅。先帝能顺利登基,王安你出力最多。孤代先帝感谢你了。” 这算是第二次嘉勉了。 但是这次的嘉勉,内容可是有点僭越了。子不言父过,朱由校这段话评说到了多个长辈,这就越界了。 按“礼”王安不能接受这个嘉勉,并应该提醒朱由校话有僭越。 但朱由校这句话,直抵王安心中那粉粉碎的二十年守护,所以王安直接沉默。 那张刚稍有点裂开的木板脸,又恢复了原样。 “孤年幼,于内廷外廷乃至宫廷宗族事务,多有不懂。 王安你辅佐先皇多年,处置事务妥帖。太皇先皇俱多有嘉勉。 孤即位在即,伴读太监尚无。 孤思之良久,觉得只有王安你合适。所以要请王安你屈就了。” 这算是“从龙之功”题中应有之义,王安对此倒是心有准备。立刻回道: “谢皇上嘉勉。可奴婢年老昏聩。 皇上青春鼎盛,基业绵长。这伴伴也是要长久跟随皇上的。以奴婢之身体,实难胜任。 请皇上另择年富力强之人任之。” “行了,这个事就这么定了。你回去准备诏书,孤登基后与首批大臣任免诏书同时发出。” 这就是旨意了。 太子伴读太监基本上就是预备内廷总管。王安无论如何都得按“礼”制办事,上三辞三让。刚躬身行礼,朱由校就抢过话头,说道: “那以后就叫你王大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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