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第2/2页)
就开始高速笔录,以常人难以理解的速记书法把当晚的一切细节录于纸面,但他意识到直接遗漏了什么,他一直在审查已经录入的条目,感觉直接的思维中依然存在着一个盲区。 什么东西被迷雾遮住了,纳税某个疑点,某个疑点导致了今晚的错误,几百年来密党未曾犯过的错误。 “德国汉堡医生莫德勒执行解剖,疑为蜥骨注射用于人体的肾上腺素加速其复苏。”他想到了,赶忙补充了一条,但还不完全对。 他掀起帘子的一角,看见马车外闪动的金色眼瞳,空气中数百个呼吸节奏惊人的一致,呼吸声合并一处,仿佛拉动一个巨大的风箱。 “苏醒后具备高度的学习能力,沉睡时间长达数百年,却能在苏醒后立刻学会炸弹的使用。”他赶忙放下帘子,忍着惊悸又记下一笔。 钢笔悬在半空中,一滴墨水凝结在笔尖上,“啪”地一声打在纸面上,晕开了。 “截止记录完成时,与赴中国的秘党代表弗里德里希·冯·隆失去联络,但交易品有弗里德里希·冯·隆的签名确认。”随着那“啪”的一声,仿佛有一个火花在脑海里闪过,他抓到那个疑点了,以最快的速度写下了那个名字。 弗里德里希·冯·隆,甘贝特侯爵的学生,秘党中和梅涅克一样优秀的年轻人,他被派到中国作为交易代表与中国商人完成了谈判,并拍回电报确认了交易。梅涅克并不是那么不当心的人,他是因为看到了箱子上有弗里德里希·冯·隆的签名,并以秘党的银指换来盖上的特殊印记,才确认了货物,没有被确认的货物是不可能被送到秘党的基地卡塞尔庄园里来的。 而弗里德里希·冯·隆发回的最后一封电报就是交易确认的电报,他在电报中说这桩交易还有后续,必须离开BJ赴统万城的旧址,也就是陕西的靖边进行考察。他一旦离开BJ就无法发送电报,从此他消失在中国境内。
这个小小的疑点被忽略了,否则一切就不是这样了,按照常规弗里德里希·冯·隆应该和货物一起从中国回来,到底是谁和什么样重要的东西把他吸引去了统万城的旧址?有什么东西比一具“蜥骨”,也就是龙类的骨骸更重要呢?弗里德里希·冯·隆同时是一位出色的考古专家,能吸引他的只有惊世骇俗的发现。 来不及查实了,只能留给后人。 甘贝特侯爵长舒了一口气,把几页档案纸撕下来,折叠后用两片正方形的薄铜片压起来,在四角用螺丝封死,再把它藏入马车的夹层中。这样很难发现了,即使马车被焚烧,那些材质特殊的档案纸也不会损毁。 甘贝特侯爵狂跳的心慢慢恢复了平静,再次揭开帘子往外看去。 “嗨嗨,秘书就不要在战场上探头探脑。”夏洛子爵低声地说,年轻时他一直蔑视地称甘贝特侯爵为秘书,“银翼”不太喜欢永远藏在安全掩体里的人。 “以前没有看过银翼真的站在战场上,也许是最后一次,忍不住好奇。”甘贝特侯爵挠了挠已经谢顶的头皮,笑了。 “别说蠢话,朋友,还没有到我们死的时候啊,我们还要一起去给卡塞尔学院的第一批毕业生拨学士帽上的穗子呢!”夏洛子爵淡淡地说。 甘贝特侯爵知道,在大学毕业典礼上,把原本放在学位帽上的穗子从右至左拨动,由它自然下垂,意味着准予毕业,这个仪式一般是由校长或者学院长来进行。 “满怀期待啊……”甘贝特侯爵轻声说,“不过如果我是累赘的话,就扔下我先走吧,不是战斗型的,这些年真是惭愧啊。” “闭嘴!秘书!”夏洛子爵的脸色变了。 “我很为你们的友情感动,但是无需谦让,中国有句老话说,求仁得仁,我会给你们所有人你满们求的‘仁’,很快了。”黑暗里从未露面的那个人击掌,他的声音虽然森冷,却清越好听,如果不是在这种地方,大概会让人生出好感来。 “真有信心,敢问你是怎么培养自信的?”梅涅克淡定得令人讶异。 “从未败过,你就会相信自己。” “Eigenlobstinkt,freundeslobhinkt,fremdeslobklingt。”梅涅克淡淡地说了句德语。 “什么?”对方愣住了。 “要用中文来说,大概是……‘自赞臭,友赞跛,别人赞,响当当’的意思。”梅涅克含笑,不加掩饰地嘲讽,“你这个赞美自己的臭不要脸的清廷走狗。” “你只剩一只手了,你以为左手刀可以赢我?”对方的声音越发的冷漠,透着盛怒。 “不,我不必赢你,但是一只手还足够我离开这里。”梅涅克挥动长刀,抖去刀身上的血滴,矮身,刀尖轻轻点地。 “逆袈裟,这是日本刀的刀法,你的某个同伴善于通过折刀使用这种刀法。”对方低声说。 “是啊,他叫昂热,现在大概已经死了吧。”梅涅克轻描淡写地说。 “这是你对于同伴的口气么?” “所谓同伴,就是踩在他的尸体上,做完他想要做的事啊!”梅涅克闪出,踏步震地脚下的雨水飞溅,在水幕中他的风衣飞扬起来,来自土耳其的亚特坎长刀,隐藏在风衣的长摆下挥斩而出,清光自左上斜切至右下,却没有斩向藏身在黑暗中的那个影子,而是斩向他面前三米处,空无一人的三米处。 凄厉的血色如同虚空中泼出的红色染料那样鲜明夺目。 梅涅克此刻是一个绝世的画家,画笔是他手中的长刀,他在凌空绘画。 颜料是敌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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