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1913_第六章 宁安府 1908,光绪三十四年,戊申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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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宁安府 1908,光绪三十四年,戊申 (第2/9页)

促两眼昏花。她游魂似的走回到自己和顾灵毓的卧室前,桃枝正百无聊赖地蹲在地上玩树枝,看到她立刻站起身来,桃枝的表情有些奇怪,嗫嚅着说:“小姐,姑爷回来了……”

    卧室的门被从里面拉开,时隔两个多月,那张熟悉的脸再次出现在傅兰君面前。他比上次见面时更瘦了,瘦得全然失去了以往那个温柔的富家公子的模样,变成了一个阴郁冷冽的军人。

    他的眼神在她平坦的腹部滑过,他人瘦脱了形,以至于眼窝深陷,一双漆黑的眼睛藏在眉骨的阴影下,看不出他的表情是喜是悲。

    蓦地想起刚才偷听到的话,傅兰君惶恐起来,她急促地脱口而出:“孩子是你的。”

    顾灵毓面无表情地望着她,望了很久,他终于开口:“我知道。”

    顾灵毓转过身去,声音轻飘飘的,像身处于一个虚无的梦境:“如果不是我的,孩子又怎么会死?如果是他的,你又怎么会舍得让孩子死?”

    这话如一记耳光重重地抽在傅兰君的脸上,她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望着他的背影。过了很久她无声地笑了,笑得泪流满面,他竟然认为她是故意杀死这个孩子的,仅仅因为他是这个孩子的父亲。他认为她在用杀死自己孩子的方式向他报复!

    笑够了,泪流尽了,她缓缓开口:“顾灵毓,你放我走吧。”

    顾灵毓霍地转身。望着他的眼睛,傅兰君重复:“你的罪孽,我已经替你偿还了,你放我走吧。”

    回答她的,是简短的几个字,顾灵毓扔下一句短促的“你休想”,一阵风般地从她身边掠过。

    傅兰君最终还是决定离开顾家回娘家,她没有告诉顾灵毓,专门挑了顾灵毓不在家的一天走。

    没想到的是,刚刚收拾好行李要上马车的时候,顾灵毓回来了。

    他骑着马从军营赶回来,赶路赶得急了,人和马都气喘吁吁满脸淌汗,不等马站稳他就从马背上跳下来,一把抓住马车的缰绳,表情急慌慌的:“你不能走,我不许你走!”

    傅兰君静静地看着他,过了很久,她平静地说:“我父亲生病了,我要回去照顾他。”

    顾灵毓死盯着她的眼睛,固执地不肯放手,傅兰君继续说:“我是嫁进了顾家,不是卖进顾家。我爹生病,作为他的独女,我理应回去照顾他。”

    顾灵毓像一个绝望的孩子,绞尽脑汁却无计可施,她去意已决不可转圜,他最终只能心有不甘地松开手,傅兰君踩着板凳扶着桃枝的手钻进马车车厢。车把式甩动缰绳,那马不紧不慢地踏出去,顾灵毓魔怔了似的跟上去,一车一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慢慢走着,车厢的帘子突然被掀开,傅兰君探出脸来,顾灵毓面露喜色,他上前一步,却又被傅兰君接下来的话钉死在地上。

    傅兰君看着他,轻轻说:“不要再追了,何苦呢?顾灵毓,我好后悔当初去追你,如果就让你去了日本,或许你现在还在日本,手上也就不会有这些血债。我好后悔,我们之间,每一次追逐都是错误,或许我们之间本来就是个错误。”

    说完这席话,她松开手,帘子垂落下来,将她的面容遮蔽在后。

    车把式突然扬起鞭子对着马臀猛地一抽,马吃痛,撒开四蹄狂奔,很快就消失在了长街的尽头。顾灵毓站在原地,望着马车后扬起的尘埃,怔怔地望了很久很久。

    回到娘家,傅荣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姨娘也早已经把傅兰君小产的事情透露给他知道了。

    傅兰君伺候傅荣吃药,傅荣伸出手来摩挲着她的鬓发:“丫头,苦了你了,爹一心想给你找门好亲事,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这样。”

    傅兰君垂着眼睛搅拌药汤:“算得了运算不了命,不怪您。”

    傅荣喃喃自语:“是啊,算得了运算不了命,这事儿是怪不了爹,可是又能怪谁呢?”

    是啊,该怪谁呢?

    傅荣吃完药,乏了要睡觉,傅兰君悄悄退出去,桃枝在外面冲她招手:“小姐,来人了。”

    来的人很让傅兰君意外,竟然是焦姣。

    她不是进京告御状去了吗?怀着疑问傅兰君来到卧房,焦姣就在那里等她。

    几个月不见,她憔悴了很多,原本明艳无匹的东北姑娘如今却如萎谢的残花,她看上去精神也不甚正常,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傅兰君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坐下,她的双手很冷,浑如窖藏的冰。

    傅兰君拉着她的手只是沉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毫无疑问,焦姣这次北京之行徒劳无功。焦姣走的时候她就知道,她此行必定徒劳无功,大清朝每一寸土地上都有冤死的鬼魂,哪有那么多正义得以伸张?

    最终是焦姣先开口,她眼神茫然:“我救不了他。”

    傅兰君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能揽着她的肩膀轻轻拍打着她,她机械地转过头来,用几乎没有焦点的眼神望着傅兰君:“一回来我就去了顾家,顾家人跟我说你回娘家了,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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