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燕礼风波(其一) (第2/2页)
倒是寻了一门低贱的亲事,这却是何道理?” “哦?”国君也深感意外,不由得问道:“叔父何出此言?” “君上莫非不知?”公孙勉放下食匕:“此番梁伯詹阵前负伤而亡,宗伯身为君上戎右,却在阵前推那赵公明家里的无名小儿为御戎!难道我公族之中就没有可堪胜任的子弟了吗?” “族兄何必明知故问?”韩否面露愠色,忿然反诘道:“当日的情形族兄不知,君上也是知晓的。秦国大军攻我甚急,场面一片慌乱,怎容得我细细甄选?难不成要君上冒着箭矢,在战场上等着诸位宗亲回来商议再做定夺吗?” “你这便是诛心了!”公孙勉傲然问道:“我只是好奇,国君所领的是公族之师,军中上下从甲首、御戎、车右,到步卒扈从,哪个不是公族出身的?却不知这嬴姓小儿,一介亡国之余、异姓孳孽,为何也能混迹其中?若不是你专意如此,他又如何能有机会出现在君上面前?” “族兄为何如此健忘?早在十多年前,赵大夫便托付韩否教养其子,自此后赵夙便随我出生入死,从未离开过半步,在场诸君谁人不知?”韩否拱手道:“赵夙本就是造父之后人,自小便精于驾驭之术,又有临危不乱之勇,大有其先祖之遗风。先君在世时便常夸赞他智勇双全、才技过人,其御术冠绝晋邦,无人可与之匹敌。此事诸君也都知晓。赵夙贤能如此,自能堪当大任,否不过是感念忠良,为国举贤罢了!”
“贤能?”公孙勉大笑道:“这倒是奇了!想我晋邦立国数百年,向来奉守周公之教诲,以尊贵上亲为要,何时竟有弃亲贵于不顾,也搬弄起举贤尚功的道理来了!” “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效之,这尊贤尚功的道理从何而来,叔父果真不知吗?” 国君端坐上首,正冷眼观望二人争锋相对,却突然听到有人插话调侃,哪怕是再愚钝,也知道这是在讥讽自己。循声看去,见说话的正是公孙开(庄族瑕氏),便面带微笑地回应道:“瑕伯这话该从何说起!” 听到国君笑语中带着刚强之意,正互相闲聊对饮的诸君大夫,也都纷纷将目光投射过来。公孙开对此却毫不在意:“岂敢!君上之德乃臣等之楷模,无论作出何等选择,也定有其道理,臣等自然要虚心向学才是!只是这德义有高低、人品有贵贱,有人本想学高山之巍峨,谁料被土丘吹迷了眼,却还要自得其乐,非要说尘土飞扬也是高山之德,岂不可笑?” 众人听罢都哄堂大笑,纷纷将目光转向韩否,如炬的目光让韩否面红耳赤,周身上下都感到不自在。他努力克制了自己的怒气,等到众人笑声渐渐平息,才又回应道: “诸君可不要忘了,那嬴姓赵氏、祁姓士氏、姒姓董氏这些你们口中的外姓之臣,早年皆为天子之股肱,为我赫赫宗周建立了不世功勋。若非天子失德,使杜伯直谏受诛、令奄父代王受难,他们本可以安守社稷宗庙,至今仍为一方诸侯,何至于流落至晋国为异姓之臣?” “今周德既衰,我晋邦先君文、桓、庄、武,莫不以匡扶天下为任,奉扬天子爱亲尊贵之道,不忍忠直之臣而无后,所以才给杜隰叔、赵叔带和辛董的后人封以土地、授以人民、许以职事,命他们承继那些为周室披肝沥胆的先烈之祭祀,此乃圣君之德义。” “异姓之臣自入晋以来,无不忠于职守、勤勉事君,从不以天子勋臣自居。我曲沃一系之所以能统一晋国,异姓之臣所付出的艰辛众所周知,流过的血泪又何尝比我等宗亲少?为何到了成伯、瑕伯口中,他们却都成了低贱之人、鄙陋之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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