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坐享 (第2/2页)
自不会有什么出路。但无论如何,万不可从贼!老夫如此说不是因为私怨,而是天道如此。天有日月星辰,人讲君臣父子,岂有良家子以身侍贼的道理。莫看他们猖獗一时,为逆终是必遭天谴,到头来注定身死族灭遗祸子孙。” 李烧饼们也是伏地大哭。 廖兴湘帮着李烧饼几人在县衙大堂梁上结了两条白绫,对于胜良拜道:“于大人,下官先去烧了粮仓,您行慢些,下官一会便去与您结个伴。” 于胜良回了半礼:“你我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理当如此。老夫这便先走一步了。”言毕,在于三和李烧饼的搀扶下踏上了凳子…… 廖兴湘与于胜良诀别时,没注意到身后几个皂吏衙役彼此交换了个眼神。 出了县衙,皂吏们拍着胸脯让廖太爷放心,尽可以先回家安排下,烧仓库这等小事他们几人马上去办。但廖兴湘放心不下,仓和库都在县衙旁边,还是自己赶了过去。 廖知县没有去银库,而是直接奔了存粮的官仓。尽管一个西北穷县城存不下多少官银和铜钱,短时间内也不可能销毁,无论如何迟早都要被贼人搜出来、那就把存粮烧了吧,绝不能资敌。 到了粮仓,推开拦阻的皂吏们排闼直入,吆喝着让斗级(看粮仓的役吏)衙役们堆集柴草。几个皂吏满口答应着,却磨蹭着迟迟不肯动手。心急如焚的廖兴湘摆着平日里的官架子喝骂了几声,没想到这班家伙索性围了过来,七嘴八舌,有客气的说求太爷给大家留条活路罢、有撕破脸摊牌的说什么流官铁吏,把粮烧了等破了城大家都得承担贼人们的怒火,您死了朝廷会表彰,大家死了算活该凭个啥、更有人阴阳怪气地说,您还是快点该哪去去哪吧,不把您绑了开城门就是兄弟们的义气云云……
欲哭无泪的廖兴湘独自回到县衙,对着于胜良悬在半空的尸身大哭三声,也把颈子伸进白绫,一脚蹬翻了凳子…… 等谷白桦的船队启碇驶向延长时,远远见到西门大开,两架牛车拉着两口棺木向西行来——里面是于胜良和廖兴湘的尸体。 延长县这场未曾开始的抵抗至此宣告结束。 从皂吏们口中得知了一切,龚德润告别了坐镇延长善后的谷白桦,带着自己的振勇营直接开赴宛如空城的延川县,路上又汇合了马队的临时队官谷白松。 本篇知识点:官吏、皂吏与衙役。 官吏:官是官,从一品到九品,正规编制的国家干部,穿官服,戴官帽,国家发工资。吏是吏,没怎么在编的办事员,比如书吏,誊写公文的、管理档案的……工资由所属官员自己想办法解决,国家不负责——最有名的是宋江,宋押司就算是书吏。叫吏的往往是识字的文化人。 胥吏:两种人的统称——胥是衙役,吏是书吏。 皂吏:一开始专指衙门里的差役,以身上制服的黑色得名。注意,古代皂吏是贱业,下详述。 衙役:这个范围更广,除了皂吏,还包括了一切在衙门里当差的人。包括: 民壮:抬轿子的,当临时工的。类似于民兵,志愿者,积极分子。 库丁:看守银库的兵卒,保安之类。 斗级:看守粮库的人,事业编制,吃皇粮的(当然,私粮吃的更多,清人有记载,每逢粮库有进粮,无论是“斗”还是“级”,每人先私分一斗再办入库)。 铺兵:编制归地方,负责巡逻和传递公文的士兵,类似武警和武装邮递员。 注意,上述人员算“良民”,最重要的标志是:子孙可以参加科举考试做公务员。 ————————这里是分割线———————— 皂吏:前面说了。 快:“快手”的简称(嗯,就是叫“快手”,想不到吧?),指“动手擒贼之官役也”——注意,古语里面的“贼”,可不是小偷,是指危害国家安全的大盗。 捕:“捕役”的简称,“捕拿盗匪之官役也”——偷东西的叫盗、抢东西的叫匪。后来,这两者简化合并,统称“捕快”了。 仵作:验尸官,法医。 禁卒:也叫牢子,监狱看守。 门子:官衙的看门大爷,传达室保安。 注意,以上人员算“贱业”,与“奴仆、娼(你懂的)优(唱戏的)、丐户”并列——子孙三代不能科举的。也不允许与官员士大夫家族通婚,有些地方,做了这些职业要被家族宗祠除名。所以一般这些职业是世袭,故有“流官铁吏”之说:官员几年一换,下边办事的是子承父业代代相传。 仓廪:一说,存谷子的叫仓,存米的叫廪。另一说,存新米的叫仓,存陈粮(国家战略储备)的叫廪。过去有“廪生”这个身份,是指府、州、县三级的读书人(在府学、州学、县学有学籍者),国家每月支付廪米六斗,让你不用拼命种地,安心读书。 库:大量物资堆集的地方。古代说“仓库”一词,很可能是指两个,甚至三个地方:仓是粮仓、库既可能是银库,也可能是武库——刀枪铠甲火药各种攻守器械军需物资的存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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