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顺坡下驴 (第2/2页)
?而魏国若能与我朝修好,划河而治,便能腾出精力稳固后方,消除柔然等后患;可见对我晋魏两国而言,实则是合则两利。” “好一个合则两利,刘裕狼子野心,先是慕容超,如今是姚泓,安知姚泓之后,刘裕觊觎的不是我大魏呢?”拓跋嗣语气依然强硬。 诚然,这些年柔然不断南侵,屡屡被魏国击退,要说柔然不想借刘裕之力夹击魏国,拓跋嗣自己都不信。 冯跋那就更不用说了,这都主动派使者去联系刘裕了,还不足以证明吗? 而西边赫连勃勃的父亲刘卫辰是被拓跋嗣的父亲拓跋珪给灭的,刘卫辰的头被砍下来传示各部,算下来,双方那可是杀父之仇、灭国之恨啊。 这些年赫连勃勃就如同一头恶狼,侵掠成性,平时没事就来劫掠一番,跟逛自家后院似的,要是魏国受到刘裕与柔然两面夹击,他肯定不会放过这种良机。 此时与刘裕全面开战,确实对魏国不利。 但能不不能打是一回事,身为皇帝的拓跋嗣,却不能在晋使面前认怂,这有损于他个人的威望。 杨禹很清楚,骑虎难下的拓跋嗣,此时需要一个台阶。 杨禹偏偏不想给他这个台阶,一来,他已经摸清了拓跋嗣的底牌;二来,魏晋能否达成和议他根本不在乎。 在他看来,姚秦只剩苟延残喘,而北魏才是南朝最大的威胁。 当前,与其费力去打难以守住的关中,不如乘胜北上,联合冯跋等把北魏干掉。 就算干不掉,也要重创它,消除他对中原的威胁。 结果此时宁寿之却抢先说道:“陛下,慕容超与羌秦屡犯我境,杀掠不休;而羌秦还收留司马休之等大批叛逆之徒,因此我朝才出兵讨伐。魏国与我大晋本无仇怨,我朝实无意侵犯魏国,还望陛下能化干戈为玉帛,使两国免于生灵涂炭。我军班师之日,必将滑台归还贵国,并备上厚礼,以表谢意。”
宁寿之这番话,完全打乱了杨禹的节奏,给拓跋嗣递上了一个大大的台阶。 拓跋嗣想来想去,去年年底晋帝为刘裕备九锡,刘裕虽然没有接受,但这不过是必要的谦让,做个样子给天下人看而已。 刘裕伐秦之后,挟灭国之威,无疑是最佳的篡位时机,不想节外生枝实属正常,从这个角度来说,刘裕结好于魏国的诚意暂时是可信的。 对于魏国来说,最明智的莫过于抓住刘裕回朝篡位的时机,先消除自己的后顾之忧,以免将来与刘裕决战时两面受敌。 当然,这些都是其次,最关键的是魏国十万大军南下,接连战败,以眼下魏国的情况,已无力再继续大举增兵南下了,否则柔然必定南下犯境。 另外,殿内那些鲜卑大臣的反应也颇耐人寻味,此时再也无人对杨禹喊打喊杀,一个个眼神中隐藏着意味难明的味道。 杨禹刚才那番话,正是他们一直想向拓跋嗣说的,即便都知道杨禹是在挑拨离间,但就他们而言,恨不得这种挑拨离间来得更多些,更猛些才好。 呃,不不不,这不是挑拨离间,我们的心里话,怎么会是挑拨离间呢?这是逆耳忠言啊! 对这些鲜卑大臣的态度变化,拓跋嗣极为警惕,他是亲身经历过宫变的人,虽然七年前那场宫变中他逃到山里侥幸躲过一劫,并成了最终的受益者。 但宫变过程那种无助和凄惶,给他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他努力推进汉化,正是为了巩固皇权,减少宫变的几率。 这一刻,拓跋嗣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这些人先前对杨禹喊打喊杀,现在因为杨禹一番挑拨离间的话,态度出现了如此大的变化,足以说明了这些人对自己重用汉人的怨气有多深。 这种怨气就像一堆干柴,只要一点火星,也许就会烧起来。 与刘裕这个外敌相比,变生肘腋才是更致命的啊。 说时迟,那时快,拓跋嗣几个念头闪过,连忙顺坡下驴道:“如此甚好,既然晋国怀有诚意,朕也不为己甚,愿与晋国修好,双方罢兵,还两国百姓一个太平。” “陛下圣明!” 得到这个结果的宁寿之一脸欣慰,及时送上了一个马屁。 方才杨禹与魏国君臣的一番唇枪舌剑,看得他暗暗冒汗,还以为拓跋嗣会恼羞成怒,继续发兵南下呢。 这可不符合刘裕的既定策略。 杨禹知道,宁寿之只是在忠实地贯彻刘裕的战略,事已到此,为了避免回去之后刘裕找自己的麻烦,杨禹也没再说什么。 杨禹猜测,刘裕急着去摘关中这个果实,或许真是有私心的,如果不是急着挟灭国之威回朝代晋,还真不如止兵潼关,转过头来好好收拾一下北魏呢。 毕竟北魏如今占着冀、幽、并几州,整个黄河以北都是北魏的了,要知道黄河不像长江,冬季是要结冰的,鲜卑铁骑要南下,根本没有什么阻碍可言。 留着北魏这个北方一哥不打,跑去抢群狼环伺的关中,将来不但关中会耗去大部分资源,便是淮河以北的整个中原地带都将时刻承受巨大的威胁; 中原是一马平川的地形,骑兵占有天然的优势,即使勉强守住一时,也很难长久守住。 因此,单从军事角度考虑的话,绝对是立即掉转枪头,先把北魏干趴下才是正理。 就算不能一次干掉北魏,只要把它削弱到一定程度,自然有柔然、北燕、胡夏来围攻撕咬它,不断给它放血,这对南朝而言,才是最为有利的。 当然了,杨禹知道,刘裕肯定不会单从军事角度考虑问题,他考虑的还有更多,更多…… 而这,让杨禹多少有些失望。在杨禹看来,所谓的天命,并非完全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想要争天下,私心就不能太重,至少私心不能压过公心。 否则即使侥幸夺得了天下,往往也是先天不足,隐患丛生,西晋就是最好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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