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故乡飘已远,往意浩无边父子出川 (第2/2页)
》(下文同,不再另注):此诗(《初发嘉州》)押下平一先韵,其气韵洒脱,格律谨严,相较日后的“白头萧散满霜风,小阁藤床寄病容。报道先生春睡美,道人轻打五更钟”,还处于少年稍显拘束的未加走马纵笔之时。 自嘉州东舟行一百二十里,过四川犍为县(今属四川乐山),苏轼父子游览犍为山水于子云亭下,并访问了犍为县北百余里书楼山上的王氏书楼。王氏后人中王齐万、王齐愈原为蜀人,后王齐万秀才曾寓居武昌,苏轼与之常有书信往来,这是后话。 苏轼父子自嘉州、犍为一路沿岷江水路东进,来到宜宾,在宜宾进入长江水道。 宜宾位于四川盆地南缘,地处川、滇、黔三省结合部,因金沙江、岷江在此汇合成长江,素有“长江第一城”之美称,自古以来就是南丝绸之路的重要驿站,沟通东西、连接南北物流、人流、资金流、信息流的战略转换要地,被誉为“西南半壁古戎州”。可初次途经此地的苏轼兄弟却不识此地风物,竟把此处江域两岸的山脉说成了“夷中乱山”,这也难怪,当时在这里,苏轼看到的是眼前三三两两地靠着古柳,极力向外来的客人出售柴薪;茅屋破败,煮蔬充饥,不识rou味、与麋鹿为友的蛮荒山民。 舟过宜宾,两岸的石壁已尽,视野突然开阔,牛头渚到了。 三苏父子嘉祐四年离眉返京,顺岷江而下,触景而赋诗,当晚还舣舟并夜宿牛口渚(今宜宾牛头坝镇)苏轼兄弟俩的同科进士廖致平的别业牛口庄。 此后,“三苏”才华轰动京华,他们在牛口坝行诗诵赋的这段佳话,也就成为戎州人文风物被永远载入大宋诗史。
戎州人士对三苏父子夜宿牛口坝留诗之事念念不忘,还将不远处一条汇入岷江的小溪命名为“思坡溪”,将小溪流经的山谷称为“会诗沟”。 之后的元符三年苏轼的学生黄庭坚又自戎州溯流上青神,也宿廖致平牛口庄,夜饮兴酣研磨挥毫,嘉祐二年与苏轼兄弟同科高中进士,官至朝议大夫的宜宾人廖致平,在牛口坝有别业。 其父廖翰是位传奇人物,即旧州塔的实际捐建者,黄庭坚《南园遁翁廖君墓志铭》文中的遁翁。廖致平蒙祖上余荫,上承家学,多有成就。黄庭坚谪戎期间,廖致平正好“丁父忧”在家守孝。 于是乎,作为师友,便常与山谷游宴,既作本地导游,也能相互受益,也算孝中寻乐吧。中国国家博物馆里展出的唯一一件与宜宾有关的文物,就是黄庭坚书法《牛口庄题名卷》,这在宜宾的人文史上就分量不小。 加之还有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黄伞崖墓群,丹山碧水景观及唐宋摩崖石刻,黄庭坚谪留戎州后会友赋诗的会诗沟,以及公馆坝明永乐古窖等人文景观,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以牛口坝为中心沿岷江近十公里的江岸是古戎州的一个人文集中地,近千年来一直是戎州一段重要的人文走廊,时至今日,依然闪耀着文化的熠熠灵光。 在牛楼渚借宿的夜里,毫无睡意的苏轼披衣起床,看着这些山川一色的大荒之地,不由得想起了当年随父在京师开封的日子。 嘉祐元年夏四月,京师大雨,半夜里蔡河忽然决口。 一时间,《清明上河图》中那种车水马龙的场景突然切换成了满街的搜救的舟楫。面对着亮如白昼的灯火下,疏星倒印在在京师喧闹的漫水街面上闪耀着冷冷的光芒。今天,当苏轼在这里有看到初次进京时那种似曾相识的一幕时,很是感慨,遂作五言诗《牛口见月》。作为一名新生力量,京师无疑是苏轼向往的心中圣地,抛开游览赏景的乐趣,早日抵京、大展雄图,一定是苏轼心中的真切期盼。 宜宾是个盛产酒的城市。宋代宜宾姚氏家族私坊酿制,采用大豆、大米、高粱、糯米、荞子五种粮食酿造的“姚子雪曲“便是今天五粮液最成熟的雏形。但在苏轼的时代,称作“戎州”的宜宾地区却是一个极为原始的群蛮之地,黎、蒯、虞、牟,夷夏杂居。蛮獠风俗、椎髻跣足、凿齿穿耳,在苏轼的眼里,“乱山围古郡,市易带群蛮。廋岭春耕少,孤城夜漏闲。” 戎州,古称僰国,西南诸州的蛮獠之中,戎獠最有人道,故僰字下部首从人。 因此,在泸州西南二百余里的淯井监,苏轼在一集市上购得一只非同寻常的蛮布织就的弓衣(古人装弓的袋子)。 要说弓衣也没什么,奇就奇在这只弓衣上被蛮人绣了一首梅尧臣的《春雪》。《春雪》诗在梅集中被视为绝唱,可能是因为梅尧臣当时诗文名动天下,所以诗文得以流传到夷狄之中,被绣在了贵重的物品上了。 苏轼当然不傻,在到了京师后,就转手进献给了恩师欧阳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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