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福帝姬(共3册)_后记人情老易悲如许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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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记人情老易悲如许 (第2/2页)

,其间是多少失而复得,得而复失,多少惊心动魄和不堪回首。世态上的感喟如纳兰性德的名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兴亡上的感喟则是朱孝臧的“一去不平成永忆,惟唯有承平和少年”。然而这些古人成句并不能尽述旁观者的阅读感受。

    作为女性作者,米兰对人物情感的设计和把握细腻微妙。但《柔福帝姬》人物间的情感纠葛并不是常见的金风玉露和流水高山。魔鬼梅菲斯特唱道:“谁能如愿以偿,此问伤心难言。”,《柔福帝姬》中没有人的梦想能够实现、情感获得归宿、恋慕保持纯粹,没有人能心心相印,没有人能获得平静和幸福。这宿命来自时代,也来自人心不可逃避的自私、贪婪、虚伪、狂妄、报复心。作者对情感的设计和处理上也有女性的洁净、克制和含蓄。赵构和柔福之间貌似兄妹禁忌之爱,实则是彼此把对方当成了幻想中的完美自我,并无真正的理解和共鸣,他们在靖康之乱的浮沉中各自改变,重逢时仍然试图按当年心中的蓝本塑造对方,结果自然是失望和绝望。婴茀或许因理解而爱上赵构,但她的爱也因为了解的日渐清晰而永远无法抵达,萌生爱的理解转为权力博弈中的机谋和利器。宗隽对柔福则无法摆脱“勇猛的异族人”对战利品的把玩和奴化。时代的变故给予人物清平时代的不可能有的邂逅和际遇,他们彼此的挽留和牵制,宛如天意的嘲讽。

    当然《柔福帝姬》的故事架构并非一切为情感而服务,相反,人物的情感生发于更宏阔的时代哀歌,爱和恨并非儿女之情那么纯粹,没有惊才绝艳的爱情,只有笨拙、荒唐、无告的人生。人物的设计中并无道德判断的先入为主,也绝非道德虚无的左右逢源,形形色色的人物在时代的浪潮中各个生长,呈现着矛盾与和谐,缤纷多态。例如主角柔福,小说以《柔福帝姬》为名,柔福贯穿了故事的主线,是小说中少有的光明人物,乾坤颠倒的国破家亡中,她是始终不泯生命的明亮和热度,柔福对赵构的恋慕是少女对英雄的浪漫理想,不愿相信自己的民族已疲蔽到任人宰割,她这理想初始纯净而光明,而靖康之耻的鲜血和死亡浸泡了热切的向上的生命,热情和纯粹变为高蹈和酷烈,希望以绝望为终结。机心深沉的婴茀谨慎之后也有直觉的感性,一生的遗憾或就在于毫无差错;赵构得到时代的眷顾,机遇给予他实现抱负的可能,他攥住了权力,放弃了责任。没有人从故事之初就立志要变成结束时的模样,读者尽可根据自己的人生经验和知识背景,或欣赏,或鄙夷,只是赞赏中难免带有哀悯,谴责常伴随着同情,在命运的“天意从来高难问”之后,是复杂的世间况味。

    在辅助人物的设计也是如此,例如韦氏,韦氏并非一个正面形象,在情节中她屈身事敌,又直接导致了柔福的死,然而作者也并未将她描述为简单的虚伪和凉薄。她的经历是多少带着喜剧般的荒谬感,她的变节和沦落中依然带有不可逃避的乡愁。在命运的拨弄和嘲笑下,她的趋利避害,以他人的死亡为遮掩的自欺欺人,是平凡世人不可逃避的自私、软弱和无能,使得如果读者直面自己灵魂中的阴暗,就无法高高在上对她斥责。

    3.历史

    历来以靖康之乱为背景的小说并不鲜见,这些小说绝大多数都力图表述小说作者对那段历史的解读,但是《柔福帝姬》特异之处在于,作者之志并非在于解读历史,去构筑一个想象弥补过的时代模型。容易援例的是黄仁宇同以柔福帝姬为主角的《汴京残梦》,黄仁宇说明道:小说者,“fiction”fiction也,历史只注重事实何以如是展开,历史小说虽不离现实,但是要兼顾应否如是展开。黄仁宇的柔福和米兰的柔福显然并非一个人物,而她们也都和历史上的柔福若即若离,历史的框架下小说各有怀抱。

    作者无意在史料的整理和转述中追究各个人物的责任,推行基于道德判断的历史因果链;而是以历史为框架,构筑人物在这样一个戏剧化的时代中生存和变迁的故事。作者的关注点是永恒的人世间的感慨――当责任和权力突然降临,又或更大的责任和权力在前,人生如何慢慢衰败乃至面目全非――历史时局下各色人物所面临的困境和折磨,是永恒的现世。“现在是一个瞬间,未来在其中回溯到过去”,读者在过往、现在和永恒之间惝恍沉迷,从阅读中沉思和反省的,有历史之思,也有人生之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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