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愚者 (第2/4页)
r> 被尊称为“大巫”的暴徒踏过尸山如履平地,他将那头目的脑髓抹在脸颊上作为战纹。查南看到那颗令他作呕的头颅被插在“大巫”身后的铁刺上,如同伯劳的战利品。那四根从“大巫”肋骨后伸出的铁刺伴随了查南十七年,直到几年前的某一天他突然发现那颗最令他憎恶的头颅已经风干蜡化到了拳头大小。 查南十指交叉,他不经意间将语速放慢了一半:“报仇对,我得偿所愿,但我发现空虚很快将我的生命填满,很多年以来我追随大巫,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寻求的不过是一种忍耐,一种为了活下去的忍耐。” 波波莉娜随口道:“忍耐为了活着,那你活着为了什么?” “天知道,不过马上到点了,咱们再不去的话,好戏估计就散场了。” 所谓好戏,自然指的是兵变之事,或是出于预感,或是道听途说,认为方穆今天要撞大霉的镇民不在少数。他们向来爱凑热闹,这是没错,但他们还不至于为了凑热闹搭进小命。 于是乎,门可罗雀。 “mama!我快憋死了!” 从对街土房窗户探出头的小男孩刚喊一句就让一双大手给拽回屋里,那扇窗子便被这般粗暴地关上去,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成。 十一点五十九分,变节的戍卫官盯着破怀表,松焦油淅淅沥沥从市政厅破旧的屋檐上滴落,六七杆枪上下左右将那木门死死盯住。 十二点整,戍卫官阖上怀表扣盖。 白头巾遮面的土兵拔出火折子,火折子引燃火把,火把划出弧线,火光又连成个圆儿,最后整栋市政厅冒起浓烟乌泱泱,对街的女人将男孩的嘴巴捂紧,但那窗户却因此让风给撩开,乓乓响个不停。 此时二人已经乔装赶来,矮个子文书擦着他那副小巧的单片眼镜。他不允许这镜片上有半点灰尘,不经意间沾上的指印也不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他留意到那两名来者,手上动作不由加快,但几番擦拭无果,他只得将镜片揣在兜里。 三人默不作声,直到普京牧师的寒冰隔开市政厅两侧的屋子,水汽沿着支离的残垣蒸腾而起,在凝成无数细小冰晶后带有怨念般铺满街道。木炭烧得软脆,煮开的水又咕隆隆将它们泡散,最后结成古怪的黑冰。 一点整,戍卫官吸口老旱烟,无赖模样的土兵笑嘻嘻将一根焦烂的承重柱踢倒,火像是灭了。 波波莉娜与查南一同拉低兜帽,在三人的注视下,土兵拖来一具尸骸,它散发着温热的恶臭,面目全非。 这焦尸当然不是方穆,但他究竟是不是方穆可由不得他自己说了算。 老文书松口气,再度戴好眼镜,脸颊泛出的红润光泽不像是属于这个年纪。 翌日清晨。 慕缇尼克镇冰墙高耸,倘若太阳再早出来个把小时,阳光将会透过城头的冰块散成一连串的六边形光斑。 可惜现在太阳正让什么东西给镇在天边。 “你说我们逃出去有戏吗,我知道方穆那老东西在郊外农庄那里藏了不少好玩意。”身穿灰色切尔克斯卡长袍的女兵正摆弄着她那玻璃珠耳环,“天天看西边农庄烧活尸冒的黑烟,真无聊。” “想变成冒油花的烤rou就直说。”正对着墙外撒尿的哥萨克人说道,他抖抖水,浑身一阵激灵。 几日来掠夺者们虽说已经兵临城下,但面对这数十米高的冰墙他们却也无可奈何。 女兵瞟一眼她唯一的同伴,准确说她和那男子只是抓阄走了霉运——她确信今天的抓阄是让谁动了手脚,为此她险些和另一名不对付的土兵大打出手。 牧师的冰墙虽说阻止了掠夺者门东进的脚步,但在这上面值岗实在谈不上是什么美差。 “我讨厌这些破冰,糙他娘的冷。”女兵嚼了口辐射蝇rou干,但不出所料,她的嘴唇和那块冻rou粘在了一起。 “你猜我刚刚尿的啥,冰棱子。哈哈哈!差点给我家伙冻上!” 哥萨克人想有的没的再说点什么,可他只是转过身,却发觉女兵的神色在火盆的映照下愈发惨白。 她伸出食指指向他的身后,另一只捂着嘴巴的手掌是筛糠一样抖个没完。 手 那确实是一只手,它从黑暗中伸出,并且大得惊人,它勾成虎爪掀起一阵可怖寒气。 虎爪正要罩住哥萨克人的面门! 说时迟那时快,哥萨克人下潜身位,他虽背对敌人,但敌人同样看不清他的手头动作。 刀出鞘,刀斩。 哥萨克弯刀挥过一瞬,寒芒四闪,哥萨克人不禁眯起眼睛。刀是砍在那手臂上无疑,可那刀身却并未传来割裂血rou的手感,反而是掀起一股几乎撕裂虎口的强震。 女兵试图拉响警报,但她迟疑片刻后却发现本属于她的右手正被一鼠须豹眼的怪异男子衔在口中。他大概是刚磕过什么猛药,也许是OTTO或者火箭,总之他嘴角翻腾血沫,单脚蹲伏,一把较长的骨剑扛在脖颈后,随着整个上半身的转动妖娆盘亘;另一把较短的骨剑像是人的腓骨胫骨,它从中间断开,叉子一般的构造刚好可以用来夹住武器,握着这把骨剑的手蛇尾一样摇摆,最终指向哥萨克人。 两把骨剑错锋而过,扎眼工夫,像是有什么东西被轻飘飘地斩落了,原来是男子的嘴里多了一颗惨白的女人脑袋。 哥萨克人跳步后退,尽管同伴的死去令他悲愤交加,但作为一名战士,他必须时刻保持冷静。 黑暗中的巨手拨开寒气,铁塔一样的巨汉身形显露。天没亮,他便是让人见不到黎明的黑山。 “黑山”缓慢地抽出背负的武器,那是一柄由T-44-100坦克的裙板焊成的巨剑。 哥萨克人调整姿态,从粗野胡髭中迸发出的战吼并不令人意外,但见他左手接过刀柄舞几圈刀花,刀身鼓点一样拍打着右臂的小皮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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