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棺_叩棺门,问三声。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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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叩棺门,问三声。 (第2/2页)

暗红色的锦囊,从里头抽出一小撮带着异香的烟丝,塞进烟嘴里,“咔嚓”一声擦了火,将烟丝点上。

    “您这是做什么?”涂老幺好奇地挨着她坐下。

    李十一沉默了一会子,眼见那烟雾自烟管内歪歪扭扭地升起,带起清透而灵异的暗香,这才道:“既要带走,便先问问她的来历。”

    “问谁?”涂老幺从未闻过这样奇特的烟味,凑近了结结实实地吸了一口。

    李十一将烟搁在棺木正前方,单薄的眼皮掀起来。

    “问棺。”

    涂老幺望着她认真的眼神,耳后的汗毛阴恻恻地竖了起来,他头一回觉得自个儿的胡诌颇有道理,面前这位不起眼的姑奶奶,恐怕果真法术高强上天入地见多识广无所不能。

    他僵着脖子,咽口水不着痕迹地将身子往后撤了撤。

    烟雾朦胧,水汽一样笼罩在经年陈旧的木材前方,那迷雾径直升腾,又于半空的中央处凝结成团,仿佛有了诡谲的思想,和着氤氲诱人的香气,弥漫着不知今夕何夕的错落感和扭曲感。

    耳边的声响尽数隐匿,五感也同被支配一样牢牢封闭,仅剩一团若有似无的雾气停留在灵台中,号令神魂,颠覆生死。

    横烟里现出一双洁白如玉的手,修长柔软,镀着细腻润泽的光晕,四指回勾握起不严实的拳,食指曲起来,在棺木上笃定又温柔地叩响三声。

    一声轻,一声重,一声形同推门般轻轻一抵。叩棺门,问三声,一问生,复问死,再问心头事。

    涂老幺盯着她的手,终于明白世界上还有李十一这样的人,只消一只手,便可以令皮相身段统统不作数,她的手腕同手指的弧度似精心度量过,琼浆为肌冰雕骨,比墓里最价值连城的宝贝亦要精巧万分。

    他在这手的动作间失了魂,神魂颠倒地听李十一低声问:“何处来?”

    涂老幺眼皮一跳,清清楚楚地望见那棺木之上,似水汽凝结一般现出了一行隐隐约约的小字:“康熙五十三年,北京。”

    那字显出得极慢,像一个勉力回忆的幼童。

    李十一垂了垂眼帘,又问:“何处往?”

    字体风吹般一瞬散去,烟雾又扭扭捏捏地聚拢来,不多时另一行小字自上而下落下:“沃焦石外阴十三司。”

    这一回小字现得迅速了许多,仿佛拾捡了话头一样利索。

    李十一的唇角隐约一勾,扫了一旁的婴儿一眼,终于问出了心头所想的问题:“那女婴,来历几何?”

    烟雾一跳,流转得如山川伏水一样绵长,涂老幺大气不敢出地候了好一会子,才见那上头不分不明地现了一个“九”字。

    “九?”涂老幺愣住,瞟一眼李十一的脸色,见她若有所思地将食指的指节抵住下唇,默了十几秒,方探手将烟管拾起来,将烟丝抖落干净,又掏出绢子仔细地擦了一遍,这才收回兜里,站起身来。

    她仿佛累极了,怏怏地耷拉着眼皮,左手扶住脖子后方,将脑袋缓慢地转了一个圈儿,活动完了筋骨,这才弯腰将打了个哈欠的女婴抱起来,脚下不停往回走。

    灯影撤散,涂老幺回过神来,忙起身跟上。李十一沿着盗洞往上爬,左手揽着女婴,四指护着她的头顶。

    待上了地面,才不过一个时辰,涂老幺安安静静地拾掇完了东西,跟着李十一往城里走。他有一肚子话要问她,却见她脸色不大好,思来想去,只拣了最无关紧要又有那么些紧要的一句。

    “十一姐。”

    李十一侧头看他。

    “您是这个。”涂老幺比出大拇指,说。

    李十一白他一眼,脚下不停。涂老幺却敏锐地发现了她的松弛,于是赔笑围着她打转:“这‘九’是何意?”

    “不晓得。”

    “那,那,”涂老幺一叠声“那”了几句,忽而福至心灵:“兴许是她的名儿。”

    他呵呵一笑,伸手逗那女婴:“往后你便叫阿九罢?”

    李十一脚下一滞,停下来面色不善地望着他。

    “怎……怎的?”涂老幺舔舔下唇,揣着小心打量她。

    李十一偏头挑眉:“我十一,她阿九。”

    “没错儿。”涂老幺不明所以地点头。

    李十一冷笑:“谁大?”

    “嗨,”涂老幺松一口气,原是介意这个,三两下便想了法子,“那便叫十九。十九十九,十一十九,听起来也是一家不是?”

    李十一面色稍霁,提步往前走,又听涂老幺絮絮叨叨:“名儿是有了。姓啥?姓李?李十九?”

    “宋。”李十一不由分说定了论。

    “为何?”涂老幺纳了闷。

    李十一垂眸看她一眼:“开棺送的。”

    涂老幺咳嗽两声,抽了抽鼻子。成,姑奶奶说是啥便是啥,他轻快地抻了抻双肩,迎着隐约的朝阳和李十一的背影朝前走去。

    “宋十九。”他喜笑颜开地唤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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