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非生亦非死,无惧亦无矩(五) (第2/2页)
交际与羁绊的年青人,感到莫大的悲伤和同情,自己的遭遇,现在回想起来,也有咎由自取的原因在里面,而眼前这个李非,他在为自己的人生画着最好蓝图,前景一片光明,对于未来寄予无限希望的时刻,被人以如此的方式,夺去所有,拖入到这无尽的黑暗深渊中,苦苦挣扎,求而难得,那会是怎样的一种心境落差呀!而他现在竟然还能微笑着与自己对话,何冬一时不知自己该以什么样态度来面对此人。“嗯,2号房和7号房,他们以前为我做过手术!是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何冬不想隐瞒,因为内心深处那种极度同情让他不忍,共同仇人的同气连枝让他不愿,“啊!你的意思是说,你能记得你死前那个世界的人和事情?”李非立刻察觉到了何冬话中的蹊跷之处,一边问一边却将目光看向白柳,显然,在两人中,他更信任白柳。白柳点点头,她现在也不知,将这个目前仅限于少数几人知道的信息告诉眼前这人,结局是福是祸?“,“那你也认识我吗?”李非突然问道,何冬一愣,摇了摇头,但不知为何,随即又点了点头,李非眼中疑惑顿生,“我之前从未见过你,但......但我知道在你身上发生过的可怕事情!”何冬一字一句的说道,他的话音才落,只见坐在对面的李非,目光一滞,眼瞳猛然收缩,整个人开始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一阵咕噜咕噜的怪响,从他的喉头处传来,李非那枯白细长的手指,用力抓扶着椅子的把手,似乎正在极力的控制住自己,然而,他身体抖动的越来越剧烈,引得他身体周围的空间都开始摇晃起来,白柳和何冬原本身处的这间闲适整洁的会客茶室,也在这晃动中,坍塌,破碎,如被严重风化后的器物,酥脆而不堪重负,稍稍用力,便似齑粉般消散。白柳与何冬惊愕的看着眼前的突变,直至震动停止,异响消失,当他们再次看向周遭景物时,已是身处在凄风寒夜中的一座池塘边上,一盏孤灯,无所依附的悬挂在不远处的空中,轻轻摇晃着,湿软粘脚的腐泥,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李非,一身的污秽,正背对着何冬他俩,蹲在一处明显被人刨开,并又重新掩埋上的腐泥坑边。“你说你知道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那你也应该知道这个地方吧!”李非并没转过头来,而是用手指在泥坑边沿轻轻滑动,那动作轻盈、舒缓,好像是怕弄疼,或是惊扰了对方,可还没等何冬回答,李非又问道,“你说,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做?”,白柳上一次便见过这个场景,她并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明白为何每次李非都会在情绪失控后,将人们带到此地。白柳去看何冬,眼中满是询问的神色,何冬看着眼前的景物,当他真正身处于此地时,一种混杂着阴冷、恐惧、无助、绝望的情绪瞬间便将他紧紧缠绕住,并不断撕扯、拉拽着他的神经,与此同时,吕修才背信遗弃自己母亲的恨意,夺走自己成长过程中父爱亲情的羞愤,毫无顾及摘取自己器官的怒气,也一股脑的涌上心头,何冬双眼变得通红,身体也不自觉的开始因怒意而颤抖起来,“他是个恶人,不,他是个恶魔!他会为了自己的私欲,不择手段!”何冬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咕噜,咕噜,咕噜......”怪响声再次从李非的身体中传来,这声音就像腐烂沼泽中,不断从潭底向上涌出的沼气,李非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缓缓站起身来,不知为何,他的身材明显变高了许多,更准确来说,是变长了许多,双臂直垂过膝,溜肩细腰,脖子也变得又细又长,那身上的衣服,极不合体的吊挂着,空荡荡的,一晃一晃的。当白柳看清李非转过来的脸时,不由惊得叫出了声,李非的脸也变长了,不是整张脸,而只是脸上的五官,就像融化后的雪糕,不断的在往下流淌。白柳用手捂住自己的嘴,试图阻止住惊呼声,李非驼着背,走路时摇晃扭捏,仿佛下一刻就会瘫软融化在地上,但黑色的夜风又像无数双大手般,尽力在托举搀扶着他,李冬细长的脖子伸出,将脸凑近何冬,“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你能打开那道门?你与吕修才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知道我的事情?”李非的声音含糊不清,咕噜咕噜的像是一长串的气泡在空中不断破碎,迸裂。何冬定定的看着眼前李非那张可怖的怪脸,他没有后退,也没躲让,“吕修才夺走了你的身体,你的生活,你的希望,而我,同样也因他失去了性命,失去了亲情家庭,失去了我的尊严!我带着前世的记忆,来到这个世界,白柳说我是带着某种使命来的,你觉得呢?比起我到底是谁,吕修才是我们共同仇人这个事实,是不是更加的重要!?比起我为什么能打开大门,我们都迫切渴望要让吕修才付出作恶的代价,是不是更加重要!?”何冬眼中的怒意有如实质,无所畏惧的顶住了李非那张不停靠近的恐怖面孔,他口中的每一字,都像是声声炸雷,震得李非那绵软怪异的身体不住震颤、变得僵直。“我凭什么相信你?”李非的一对眼珠几乎是滑落到了原本应是嘴角处的位置,他努力翻转起眼皮,盯着何冬,问道,“你只能相信我!这里的大门,除吕修才外,只有我能打开,你打算去相信他吗?”何冬的语气中带着讥讽。“咯、咯、咯......”李非那垂在胸前的嘴中,发出了像是笑声的动静,“只要能让吕修才也尝到失去一切的痛苦,我才不在乎你是什么人!”何冬盯着李非这副怪诞模样,“要不我们回那间茶室去谈,你现在的这副模样,我实在是没心情多说,况且,你把我俩困在此地,也不是朋友间应有的待客之道吧!”何冬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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