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的因素_人情世故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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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情世故 (第2/3页)

一点,她全然意识不到,托马斯身上让她发狂的种种缺点,很多时候是因为他被触到了痛处。玛丽三天两头伤害他,而自我保护的托马斯会显得顽固而偏狭。如果这世上有一人的肯定对你来说大过天地,那再也没有一件事会比让她瞧不起更糟糕。虽然托马斯常使人受不了,但随便谁也很难不对他生出一两分同情之意。不过,要是我让你觉得玛丽是个不知足、让人厌烦的做作女人,那一定是我的描绘不够公允了。她作为朋友很忠诚,平常相处也让人愉快。天底下任何话题,她都可以聊,且言谈间都是幽默和急智。她确实是个生气蓬勃的人。

    她此时正坐在主人的左手边,周围是泛泛的闲谈。我正专心和我身边的宾客说话,但从玛丽的妙语所迎来的笑声中,猜得出她的才华今天是发挥得淋漓尽致了。要知道她若起了兴致,几乎没有人能接她的话。

    她终于朝我转来时,我评论道:“你今天状态不错啊。”

    “你觉得意外?”

    “不意外,正合我的预期。难怪大家都争先恐后把你往他们家里拖。你能让聚会热闹起来,这可是难以估量的天才啊。”

    “只是为了不白吃这顿饭,尽我绵薄之力罢了。”

    “顺便问一句,曼森还好吗?那天有人跟我说他去疗养院要做手术,希望不是什么严重的病吧?”

    玛丽回答之前停顿了一下,但笑容依然灿烂。

    “今天晚上的报纸没看吗?”

    “还没有,我一直在打高尔夫。到家只够时间洗澡换衣服。”

    “他是下午两点去世的。”我正要被惊吓得喊出声来,被她止住。“小心。汤姆正像只猞猁一样盯着我呢,他们都在盯着我。他们知道我很喜欢曼森,只是没人确知我俩是不是情人,连汤姆都不知道。他们都在观察我,看我如何应付下午的消息。麻烦你假装我们正聊的是俄罗斯芭蕾。”

    正在这时,桌对面有人跟她说话,她习惯性地将头朝后微微一抛,大嘴绽开笑容,朝搭话者抛出一句如此敏捷、恰切的回复,整桌人都哄然而笑。然后谈天又变得漫无重点,只留我一人惊愕不已。

    我知道,所有人都知道,过去二十五年来,杰拉德·曼森和玛丽·沃顿之间的感情是炙热的。他们在一起的年头太长,即使是一开始为之骇然的那些他们最古板的朋友,也早就不苛责他们了。他们都步入了中年,曼森六十了,玛丽也年轻不了几岁,到了那样的岁数还不能依着自己的性子行事是可笑的。有时候你会在某个不为人知的餐馆中见到他们,蜷在偏僻的角落里,或是碰到他们在动物园中漫步。你只是奇怪,他们为何还如此费心要掩盖这件与他人无关的事情。当然,托马斯是要考虑的。一旦事关玛丽,他的妒心几近癫狂。他们当着众人闹过好几次,场面难堪,就在不久前,一段风狂雨骤之后,他还强要玛丽答应再不见曼森一面。当然,这个承诺玛丽没有守住。尽管知道托马斯早猜到几分,她总是很警惕不让丈夫找到确凿的证据。

    托马斯也不容易。我总觉得他和玛丽本可相安无事好好过日子,若没有曼森,她的评判不会那么苦涩,她会倦怠地接受这个事实,即她的丈夫只不过画画二流而已。但在情人耀眼才华的映衬下,丈夫的平庸就太让人愤恨了。

    “和汤姆在一起,我就觉得自己在一个透不过气的房间里,到处是积满灰尘的无用小摆设,”她有次这么跟我说,“跟杰拉德在一起,我呼吸的则是山巅的清新空气。”

    纯粹出于好奇,我问:“女人可以仅因为一个男人的头脑而爱上他吗?”

    “杰拉德还有什么呢?”

    这一问,我得承认,不好答。对我来说,的确没有别的了;但男女之事,不循常理,若说玛丽在杰拉德·曼森身上找到了寻常人发现不了的魅力,或者被他的外表迷住,我也不会感到奇怪。他是个枯槁瘦小的男子,苍白、知性的脸,镜片后面一双暗淡的蓝眼睛,高高的额头因谢顶而有光亮。从外表上看,他哪有一个情人的风花雪月。但他的确又是极为细腻的评论家,写得一手玲珑讨喜的好散文。英语作家中,他只看得起那些已安然长眠地底的,这一点让我或多或少有些反感,但在知识分子中间,这正是他的好处,因为他们很愿意相信自己的国家当下所产都是下等货色。对这些人杰拉德很有影响力。有一回我跟他说,一句寻常话,只要放到法语里,他就会误以为是警句隽语了。他还很是认可这句玩笑话,甚至把它当成自己想出来的,用到了文章里。他并非不愿夸赞同时代的文学,只不过他欣赏的当代作家都是用外语写作的人。最恼人的是谁都无法否认他的才华。他的文辞精雅,学识渊博,深刻时不显虚夸,诙谐处不觉轻佻,精雕细刻,却没有造作之气。他最无足轻重的小品也那么好读,而他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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