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人_祥哥的胡琴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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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祥哥的胡琴 (第3/3页)

它们听。它们个个欢喜祥儿,都把自己的曲调演奏给祥儿听。祥儿的胡琴变得越来越奇妙,他能拉许许多多自己编的新鲜曲子。母亲早就快活得不得了,她对祥儿说:“你拉胡琴,拉得跟你爸爸一样好了。我非常欢喜。你可以带着爸爸传给你的胡琴,把你自己编的曲子,拉给世界上所有的人听了。”祥儿听母亲这样说,就带着胡琴,离开了小溪边的这所破屋子。

    都市里有一所音乐厅,建筑十分华丽,

    台阶和柱子都是大理石的,舞台上有丝织的帷幕,有用鲜花作的屏障,还有许多金色的装饰品,教人看着眼睛发花。大音乐家都在这里演奏过;演奏的时候音乐厅里坐满了人,男的女的,神态都很高雅,服饰都很华贵。他们闭着眼睛,轻轻地点着头,表示只有他们能够欣赏这样高超的乐曲。一曲完了,他们拍起手掌,轻轻地,很沉着,表示他们从乐曲中得到了快乐。演奏的音乐家的名声就越发增高了。

    祥儿来到都市里,音乐厅也请他去拉胡琴。几天之前,街上已经贴满了彩画的大广告。广告上写着:“奇妙的调子,新鲜的趣味,田野的音乐家。”这些字写得离奇古怪,格外引人注目。到了祥儿演奏的那一天,音乐厅里坐得满满的,自然都是经常来的老听客。他们都望着台上,张开了嘴,好像等着吃什么好东西似的。

    祥儿走上台来了。他仍旧穿着他那半旧的青布衫,提着父亲传给他的那把胡琴。他向听众深深地鞠躬,

    听众们却在那里皱眉头。“咱们见过几百位上千位音乐家,哪里见过这样的乡下人!这把胡琴难看极了,就跟乞丐手里拿的一个样。”听众们正在这样想,祥儿把弓拉动了,琴弦发出的声音在音乐厅中流动。大家开头还很安静,可以听得十分清楚。可是才一会儿,听众说起话来了,开头还很轻,后来越急越响,好像潮水似的。祥儿的胡琴拉得越急越响,嘈杂的人声紧紧追了上来,而且盖过了胡琴的声音。隐隐约约听得他们在说:“从来没听过这样的曲子!”“乏味透了!”“不知从哪儿来的乞丐!”“是个骗子!冒充音乐家的骗子!”“把咱们的耳朵都弄脏了,非赶快回去洗一洗不可!”

    听众们都站起来,纷纷走出音乐厅,都去洗他们的耳朵了。老绅士的胡子翘了起来,贵夫人搽着一层粉的脸也涨得通红,公子小姐都在喃喃地咒骂,表示无法忍住他们的愤怒。最后只剩下祥儿一个人站在台上。他再也拉不下去了,提着父亲传给他的那把胡琴,走出了音乐厅,回过头来,对这座大理石的建筑微微一笑。

    祥儿回到小溪边,回到自己的又破又小的屋子里。母亲问他:“我叫你带爸爸传给你的胡琴,把你自己编的曲子拉给世界上所有的人听,你怎么这样快就回来了?”祥儿回答说:“人家不要听我的曲子,所以我回来了。”母亲笑着,把他的脑袋搂在怀里,对他说:“人家不要听你的,我要听。你不要再出去了,在家里拉给我听吧。听了你的胡琴,我织起草席来更有劲了。”母亲吻着祥儿的双颊,好像他还是个小娃娃。

    胡琴的声音常常从又破又小的屋子里传出来。在繁星满天的夏夜,在清风吹来的秋晚,在白雪铺满大地的冬天,在到处开满鲜花的春朝,近的远的村落都可以听到胡琴的声音。泉水琮琮琤琤,风时徐时疾,小鸟儿啾啾唧唧,都跟胡琴的声音相和:田野就成了一个没有围墙的大音乐厅。

    祥儿的胡琴带领大自然的一切奏起乐来,那美妙的声音,好像轻纱一般盖在人们的身上。又倦又乏的农夫恢复了精神,又困又累的磨坊工人又来了劲头,被火红的铁屑灼伤的小铁匠忘记了痛,死掉了儿子的老母亲得到了安慰……所有的人都感到甜美,感到舒适。他们异口同声地说:“感谢祥哥的胡琴。”而这样儿的胡琴,正是大理石音乐厅里的听众们所不愿意听的。

    1922年4月3日写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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