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个死亡案件 (第3/3页)
“廖文轩是你的病人?”左岸问。 “算不上病人——多数的来访者我们不称之为‘病人’。他是朋友介绍来的一个高中生,其实没什么问题。怎么?”
“他……死了。” “什么?”卢娇娇震惊之下,放下咖啡杯,右手捂住自己的心口,“怎么会?” “6月5号早上在家里被发现的。睡觉没醒过来,像是猝死,但是找不到原因。” “天啊!”卢娇娇地呼一声,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道:“真想不到。可是……”显然,她想不到为什么会因为这件事左岸找到自己。 “已经排除他杀。自杀也没有依据。尸检也没有结果,死因一直找不到。作为警方来说,已经尽了责任。但我个人始终有疑惑,算是一个职业毛病吧,有疑问不解决就会难受。呵呵。”左岸自嘲地笑了一下,接着道,“我在他们家里发现了廖文轩的日记本,才知道他做心理咨询的事情。当然,我知道他的死和心理问题不太会有联系。只不过就是想看看会不会有线索而已。” “哦。”卢娇娇和了口咖啡,定下心神,道: “廖文轩来看心理咨询,是因为睡眠不好,经常会做一些奇怪的梦。他说一开始脑子里很乱,有嘈杂的声音,导致他睡不着,然后是做梦,梦见有个声音告诉他,只要他愿意,可以进入他的大脑,使他变得极其聪明。” “这种情况常见吗?”左岸问。 “常见。”卢娇娇谈起自己的专业,语调渐渐镇静而且从容: “现代人生活压力大,学生和成人都是如此,很容易出现神经衰弱,敏感,多疑,厌世,甚至出现幻听、幻视等等,出现睡眠问题是最常见的症状。高中生如果发现得早,加以适当的排解和疏导,比较容易缓解和恢复。廖文轩就属于这种,来的那天我给他做了催眠,他非常配合,很快就睡着了。说明病症不是很顽固。” “嗯……”左岸点点头,问:“那么关于他做的那些梦,你怎么看?” “他做梦的主要内容,是有个声音告诉他,可以使他变聪明。这是典型的‘愿望’梦。在精神分析当中,对梦有一个重要的解读,那就是‘梦是愿望的达成’,或者说‘欲望的达成’。每个人都有内心的欲望,但是在现实世界,很多‘欲望’是无法宣之于口的,它们或者违背道德,或者违背某些人的意志。在清醒情况下,人的大脑的道德机制会压抑这些‘欲望’,这就是所谓的‘超我’,这些潜在的‘欲望’,可以称为‘本我’。人在睡觉时,‘超我’就会随着大脑进入休眠状态,‘本我’于是在潜意识层面出来活跃,把自己的各种‘欲望’以一种变形或者扭曲的形式表达出来,这就是‘梦’。” 左岸:“为什么要以变形或者扭曲的形式来表达?” 卢娇娇:“那是因为,‘超我’虽然进入了休眠,但是并不是完全失去作用,何况人在醒来后一旦察觉,会非常的羞愧。梦中这些‘愿望’的表达,常常会以一种隐晦的象征性的表达,来逃避‘超我’这个警察的追捕。 “举个例子。比如以前的帮派分子要和同伙接头,在某个地方留下见面信息,他不能直接写‘明天在某某赌场见面’,而可能画一个骰子,或者就画几个圆点,类似骰子上的数字。那么别人即使看见了也不明其义。 “我再举一个实际做梦的例子。比如某个女士,梦见有个男人给她打针,她怕疼。男人拿出一片药片,说吃了就不疼了。实际上她表达的是,有个男人想和她上床,但是她怕怀孕,于是男人拿出避孕药,说吃了就不会怀孕了。” 左岸听得频频点头,道:“原来如此。”他想了想,道:“这么说来,廖文轩的梦所表达的,就是他希望自己变得聪明,从而不用学习如此辛苦。” 卢娇娇:“应该是这样。” 左岸:“但是这个愿望似乎并不违背道德。” 卢娇娇:“所以这个梦也并没有多少扭曲和变形。反而显得特别真实。不过……”卢娇娇皱了皱她小巧的鼻子,道:“精神分析也只是心理学的一个流派,它对梦的解析确实比较独到,但它也不是一个很完备的体系,还有很多解释不了的梦。何况即便是解释梦,也有很多主观的成分。所以我们的解读也并非是百分之一百准确的。按理来说,梦通常是表达一种愿望,或者一种情绪,有很多象征、隐喻等等,但是唯独缺乏清晰的逻辑。这也就是‘梦’为什么是‘梦’,而不是想象、幻想。对于这种特别清晰的连续的梦,说实话,我也不是太肯定它的意义。说起来,前不久,我还遇到过一个更奇怪的例子,那个梦更具体,更多细节。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会说出逻辑如此清晰,细节如此清楚且还是前后连贯的几个连续的梦。我甚至怀疑这是想象出来的,而不是梦。” 左岸:“哦?能否说来听听?” 卢娇娇:“啊,抱歉。这个涉及我的职业道德。在取得客户同意前,我不能随意泄露客户的任何信息。除非……” “除非我是因公务来的。”左岸笑道,“理解理解,那就算了。” “谢谢你的理解。”卢娇娇觉得这个警察不错,善解人意。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左岸提出告辞。 卢娇娇道:“抱歉,好像也没有帮到你什么。” 左岸道:“帮助很大啊。虽然对这个案件没有什么帮助,但是我等于免费听了一节心理课,收获不小。真的。谢谢你!耽误你时间了。” “没事。有什么问题欢迎你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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