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伍、破招还先舍宝刀,山门石椅问诚心 (第1/1页)
正说二力相争,那万丈江流竟被一刀横断开来。可刀光落至沐远风身前,却也再没了气力。林近山反被真气冲了气海,手腕垂下,竟连刀也提将不起。 沐远风故作良久,才起身道:“此番交手,暂且认作平手,我无意更起纷争,你若实不肯信我,我便只好下山便是。”抖落目光坚毅起来,“却有一事相求,那二人已过弃剑崖,若能过你这关,日后便不可为难。” “我林近山岂是那等鼠辈?便纵是我如今真气不畅,他二人恐怕也未见得胜我。若真能胜我,这一年内我便无论如何不与其二人动手。”林近山强撑着抬首,苦笑道。 沐远风点头,自顾下山去了。他信他,是因为他知道,林近山从来有自己的骄傲——其实他原来也有,只是忘却许久。 而那陆婉与田北秋顺自到了第二道山门,来人是个手持竹竿的黄口小儿,田,陆二人只道是山上过路的行人,却听他开口道:“独步峰前,且试我这竹竿再过。” 田北秋只以这小儿尚且乳臭未干,能有多少手段?不出重秋刀,但把铁手架住,自忖将他震退便是。那小儿却止步在前峰险峻之处,兀自不进不退。田北秋无法,只得以低向高,铁手向去,却不料才一抬手,那竹杆已近,将田北秋不由分说便抵住肩胛骨,再也动弹不得。 田北秋退下几步,那小儿道:“拔剑来对,能近我身前便算胜过。” 田北秋立引重秋入手,纵刀砍去,未至,这一竿打手腕,若不是田北秋自失了左臂手掌凡事多依托右手,这一下只怕要被打落重秋下山崖去。 他正住脚步,又聚气力在左手,挺重秋直劈下去。这一刀来得势大力沉,又分向几段,正是那横断吴江。这刀法气力,意境都混然上佳,无奈纵然再快,也总有那抬手的瞬息。 那竹竿偏又总能捏住那瞬息,不偏不倚地,正以竿头每每抵住手腕。田北秋偏不信这邪乎,又连挥数刀,都被依例挑拨开来。 还要再砍,却被那陆婉叫住:“秋哥,那童子武艺这般平常,观他又无多少内力,能胜过只怕另有说法。” 田北秋才镇住心神,退下一旁看向那童子。陆婉再道:“你看那竿,为何不是长缨枪,为何不是齐眉棍,偏是这川渝巴蜀中随处可见的竹竿。都说居高临下,势如破竹,如今人在高处,已尽得其势,又使的一柄竹竿,物侯不失。”连道“只借了地势奇险,习了段奇巧功夫,如今该如何灵巧的剑术才能以招取胜。” 田北秋闻言竞豁然开朗,道:“不用刀法剑招便是了。” 他趋步登临,依例砍来,那童子只道无甚变化,一竿打去仍落手腕,可才刚碰上,田北秋立时松手,竟把手来抓那竹竿,顷刻间重秋落地,更将手一抽,立时却也夺了那小儿的竹竿。小儿见形势不妙,立刻摊手退步,道:“输便是了,莫与为难!” 田北秋知其适才亦未动真,否则纵然不论性命,单说这重秋宝刀,也不知失坠山崖多少次数。拾掇起自身宝刀,架手还了竹竿道:“侥幸在下胜过,还望放行。” “赢便是赢,输便是输了,什幺脚幸手幸的,听不真切。”说罢退了边下,让出道去。 田北秋仍揖礼方引陆婉一同过了,他自觉依巧而已,反是身旁的陆婉一双明眸中看他愈是欢喜欣然。 二人一并上山,童子亦趋步跟上。 未几峰回路转,正在豁然开朗。巨石夹道,顶盖成门,被一席长石阔桌摆在近前,坐一人约莫三十年纪,面前无琴无茶无酒无书,单单却是独自悠然。 见了前两关形势,田北秋立知这便该是第三道山门了。身后跟来的持竿童子走过击,站在一边。那人不怒反颔首含笑道:“这一关不同余下四关,不考较半分武艺。只消答我三个问题,都合了心意便放你过第三道山门。” 田北秋只道这有何难,道:“直顾问来便是。” 来人道:“尔等逢武会拜五道山门而入蜀山,合是有所求所请。可如今平民盛世,侠客凋零,却不是这一请为的是家国天下还是江湖恩怨?”
“天下如斯,虽无纷争于前,可权谋独断,利驭人施,我虽为青门漕帮而来,却亦愿合盟蜀山,共抗金错刀门与朝延狼狈之径。反之,若二者不能同仇敌忾,则青门溃,蜀山崩。”陆婉抢说利害。 来人不理会如何,只道:“说这许多,还是为了个江湖恩怨。” 反是田北秋点头:“不错,我心比不了那些怀抱苍生的高义侠士,说到底只为一己之私。” 来人又道:“恶虎饥狼择人而餐是为凶暴,人食诸如猪狗牛羊又是否残忍不堪。” “物竞天择,得其所归。人何尝不是直立行走的异兽?不怨青天,不悯黄尘,从三皇到五帝,谁又不是如此。”田北秋答来。 来人大笑,道:“却是一番见地。”说罢他引那童子站在石门下,道:“倘若你身边这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和我这童子只能活一个,你如何选?若不合心意,这石门立时放下,你二人便再过不得这山门!” 陆婉闻言,只向田北秋道:“秋哥,尽将我性命换去搏他心意,只还万望争取蜀山为青门相助!” 田北秋不语,他不忍放弃这机会,更不舍得陆婉。要他说便纵没了这身武艺修为,有这婉妹在旁又有何妨?可如今身负重任,又被婉妹所托,该如何是好? “我选她!我选这在我身边心上眉间的人!”田北秋突然狂喊道:“你说怎地我也放她得下!” 来人点头大笑:“倒确是合了心意,这便算是过了。” 田北秋与陆婉才明白,这所谓合心意不是别人,正是合自己的心意。不掩其私,不怨青天,不悯黄尘,不苟于心,乃是对于自己最大的“诚”。于武于道,只有先精诚于己,才能行走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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