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章 沙坨世子 (第2/2页)
甲出征,归来时却带回一行伍男子,男子并不勇猛高大,却干练果敢,便是你的父亲沙坨人李淄坐,后来,她随男子回安州,跟我说待她浪迹天涯归来再照看她的臭弟弟,我记忆中的最后一眼是临别时她脸上洋溢着的憧憬的笑容,却不想,这一眼便是永别。 三年前,凤凰台下,我与你初见,你如你父亲年轻时一样随性果敢,却藏不住如你母亲般温暖柔情的一面,三年来,我大隐于市,将我这些年关于治军治国治天下的想法尽数传达于你,不管你信服与否,无论你理解几何,总归希望有一天于你有所助。 我即将离去,因为那个叫纪海的渤海王子早已死去。多年以前,当北辽大军攻入王宫之时,我的生命便已戛然而止,那个叫覃阳子的男人看着一个十岁的孩童独自伫立在大火之前,亲人尽死,无依无靠,他终究于心不忍,于是他带上孩子一同离开,结束了他助力北辽开疆拓土的光辉岁月,从此隐居于喧嚣之外。 我敬佩你的父亲,jiejie走后,他真得兑现了当年非jiejie不娶的诺言,只身一人把你抚养长大,你理所应当敬畏你的父亲,更应继承他身上的那些美好品性。也许我曾经想过,jiejie若能留在身边,也许不会那么早离世,也许有她守护着渤海国,我们也不会国破家亡,可一切都已无法改变。欣慰地是,她留下了这样一个有希望的儿子,也许如她一样绽放光芒。 家师覃阳子早已逍遥而去、不知所踪,将他一生所学尽数传给他的弟子风海,因而无论生死皆已无憾,也许风海有一天也终将离去,也会有一个或一批有为之士,继续为这个世道寻找着出路,他们或为商君李悝,或为李斯韩非,他们或姓范姓王,或有其他名号,唯一不变的是,是对富国强兵的孜孜探索。 孩子,要记住,身终将死,不灭的是精神、是思想。不要怕当世之非议,小人们难以理解英雄们的选择,要坚定自己的志向,宁名而死,不默而生。”
第二天下午,张钧飞带着李继存拐进了一个巷子里。张钧飞自小就生长于景阳城,对城里各种情况都很熟悉,他知道在昌明坊的一个幽窄巷子里,有一个曾经很出名但现在不咋出名的戏院,江公公的干儿子经常出没在这里。 二人穿梭在昌明坊不见阳光的巷子里,秋天的天气特别舒服,长风穿过楼阙亭台,穿过景阳的每个角落,轻拂过二人面颊,带来满身清爽。 靠近戏院,巷子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声音也逐渐变得嘈杂。戏院坐落在一个不起眼的庭院内的一栋楼阁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巨大的牌匾,背景经过不知多久的风吹日晒已经变黑,刷过漆的字也因为许久没有雕琢而变得模糊不已,让人有一种物是人非之感,倒是应了此情此景。 “这么破败的地方,能遇见江公公的干儿子?”李继存还未踏入便心生疑惑。 “不要着急,里面的装饰还是可以的,”张钧飞接着说到,“听戏嘛,达官贵人有达官贵人的听法,平台百姓有平头百姓的听法,达官贵人自然注重门面、名气,这些都要与自己身份相符合,达官贵人常去之所自然热闹,重不在听,而在攀龙附凤,反倒这种小戏场,不仅可以听见交心之音,还能遇见绝世佳人。” “那你不早点带我来?”李继存故意装作不满。 “你这粗人哪懂这风雅之事啊。”张钧飞笑着说。 二人刚踏进门,便听见场内掌声雷动,第一幕戏刚刚结束,台上的演员刚刚退下,下一幕还没开始。张钧飞带着李继存直接上了二楼,这是他的常座,只要人不爆满,这个位置总是留给他的。 “张公子,今天带朋友来的啊,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正好下一幕就是辛然的曲子了,”二人刚一落座,一个年轻女子走了过来,“今天喝点啥?” “最便宜的茶,来两壶。”张钧飞一直望着台上,没有回头。 “张公子今天是奔着戏来,还是奔着人来啊,”那个姑娘用一种更加戏谑的语气说到,“现在对我都懒得看一眼了。” 李继存立马解释道:“姑娘别误会,我朋友就这样,您上茶就好了。” “哟,这位爷,”这个姑娘直接转向了李继存,“我和张公子可比与公子你熟络得多。” 虽然不喜欢她说话的语气,但李继存还是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姑娘。她长着一张圆脸,身材丰韵,头发一直垂到肩下,看着年龄与李继存差不多。 “好了,好了,林姿姑娘,”张钧飞回过头来,满脸赔笑,“是我不好,给你赔罪,快去给我们上茶吧。” 那个姑娘走后,李继存才真正地环视了四周。这里虽然不大,但对比外面的破败,这戏场之内还是很精致的。幕台正后方挂着一幅画,金黄的背景,水榭楼台屹立之上,龙凤锦鲤游舞其中,着实有点皇家气派。戏台两边各有一根柱子,漆成棕色,上面题着一副对联,李继存定睛细看上面的字,“顷刻听古今千秋,方丈看山河万里”,倒是蛮有气魄。 “还不错吧,”张钧飞说到,“这家戏班本是来自江南闵州,几十年前入京为嘉中皇帝祝寿,没想到还没离开就赶上了兵乱,于是跟着皇帝一起出逃,之后就留在了帝都。戏班主姓赵,常称为赵家班,二十年前的台柱子赵绣寒相传有倾国倾城之姿,连辛然也要逊色三分,可惜后面不知为何突然消失于江湖,从此不知所踪。” 这倒解释了李继存先前的疑惑,这种皇家气派的装扮应该也是受了皇帝的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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