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我称之为别样的同辈压力 (第1/1页)
我妈这边的家族系列,也没比我爸这边简单多少。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什么样的人配什么样的人,命里的,摆脱不了。 所以,他俩不论谁,都有个共同的“固执”——给他们的女儿,也就是我,一个完整的家庭。我很感动自己的存在竟是如此具有责任意义,这份存在感是与众不同的,比子女这个身份背景更深更厚,就像玉皇大帝、泰山奶奶(我妈尤其信),一种人性里莫名其妙统一的虔诚与负责。 好像,不能给我一个完整的家庭,是一件比抛弃我更有罪的事。 “真的不必如此,人应有自由,不论经历过什么”,可能我这样说会显得薄情,但每当看到我妈因家庭受苦时,这些想让她脱离苦海的话就有了温度,我妈便因此更有力量坚持下去,而我薄情的话反而起不到任何劝说的作用。 我其实有点讨厌这样的她,甚至是厌烦。窒息感随着时间愈发强烈,好多次我差点就将“道德绑架”脱口而出,但因为感受到更强烈的爱,而忍住了伤人的话。她那么爱我,我对她也应如此。 背着沉重的包袱走了一路,最害怕的就是自以为是。 即便长大后,我也不太跟她聊我的精神宇宙,她不会懂。而有时我又觉得她没那么爱我,她也没跟我聊过她的精神宇宙,也许她没有,但我默认它存在,只是我不懂。 我妈有同胞哥哥和jiejie,是个幸福老幺,就是身子弱。我姥姥四十岁才生了她,娘俩长得简直一模一样。这话,到我这辈也同样有效。 比起姨家表姐,我更像母家人。小时候,她总是嫉妒我的双眼皮,生气我姨为什么把她生成单眼皮。每当这个时候,她爸就会尴尬地笑笑,小薄眼皮瞬间变成一道缝。表姐看着他,于是更气了,把屋门一锁就开始哭。每当这时,我妈就会敲门给她台阶下,说自己买了什么好东西,等她出来就给她。 刚知道事儿的时候,我还会同情一下子,觉得单眼皮对她而言是丢人的,她有多自卑,我就有多同情她。一开始,看着她哭,我也会跟着她哭,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姥姥家的狗,一只叫另一只也跟着叫。但次数多了,我就麻木了,感觉她多少有些不识好歹,我妈每次都哄着她,而我从来没被这么哄过。直到有一次,我妈从我兜里掏出来这之前买给我的发卡哄她,我再也忍不了了。 “你姐这不是都哭了吗,先给你姐不行吗?” “不行!不行!” 我也哭了,哭得撕心裂肺,比我姐还大声。我妈觉得我不懂事,开始凶我,我哭得更大声了,搞得我姨赶忙过来抱我哄我,乱成一片,连表姐都忍不住开门出来瞧瞧发生了什么。于是,我妈把发卡给了表姐,撇嘴无奈地说:“就是一个卡子,哎哟…再给你买去行吧”。 我不太懂,但发卡是我妈买的。 我还是不太懂,但发卡是我妈买的。 我忘了后面是怎么收场的了,只记得发卡没要回来,也没有再买给我。
类似的事,在我们长大后也发生过几次,但没那么低级了。比如,她总瞧不上我给表姐女儿买的礼物;我不乐意但还是非让我去帮表姐的忙;同样一句话表姐说得我说不得,同样考好成绩表姐了不起而我就是……一般吧。 我总是努力把这种事的发生归咎于我妈对我高要求以及,炫耀。可能吧,但我的确变得不像表姐那么优秀了,拉开距离后,我内心的不适与日俱增,而表姐也在我家找到了永久驻扎的优越感,甚至拼团买多了的洗衣粉送到我家,我妈都会乐滋滋,还不忘在我面前特别说一句,你表姐总是买买买乱花钱。 这对我来说,有点伤。 经过反复论证,我终于从长相之外肯定了我和我妈的基因——那种不用练习就手到擒来的自卑感。我可真羡慕表姐的单眼皮,那是她不同的地方。 不过,前些年她割了双眼皮,变得更加美丽优秀了。 时代的力量改变了外在,岁月的痕迹流淌在眼周形成褶皱,有的张扬有的含蓄,但却都没能改变内心的东西,不论好的还是坏的。如今,我时时刻刻都望尘莫及,想着总有一天我会产生恐惧,于是连面对都变得艰难。哪怕我知道,这是亲情,与其他的竞争不同。 那么,是什么夺走了我的自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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