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9章 赖氏传奇(上) (第2/2页)
多通过水路走“荆南——中原”专线。 一旦荆南与中原决裂,就意味着关闭了贸易通道,放弃了国际货物中转站的地位。于是短短半年之内,荆南的经济就处在了崩溃的边缘,史籍记载“既与汉绝,北方商旅不至,境内贫乏”。 高从诲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地鲁莽,他痛彻心扉,“谁跟中国打贸易战,谁就会输得连裤衩都不剩。” “高赖子”家族的另一优点是没脸没皮、没羞没臊,没有什么偶像包袱,能屈能屈。在意识到荆南不能离开中原后,高从诲立刻派冉后汉装乖认怂承认错误。 也该他走运,此时刘知远已经驾崩,刘承佑刚刚即位不到半年,见高从诲认错态度诚恳,于是下诏抚慰,重新接纳了荆南高从诲。 不久之后,后汉派遣特使田敏出访南楚,途径荆南。注意,从中原去南楚,最近的路线就是借道荆南,这是大宋“假道伐虢”的伏笔。 高从诲款待了田敏,席间打探后汉虚实,套田敏的话,中原经历了晋辽大战之后,元气大伤,恐怕已经遭受到了毁灭性创伤吧? 在国际交往中,实力决定态度。如果中原的实力无法对地区施加足够的威慑力,即弱中央而强地方,那么藩镇诸侯将更加肆无忌惮,这也是唐末以来藩镇割据局面形成的重要原因。高从诲看似关心上国,实则是为荆南争取政治上的主动。 这种低级套路怎能瞒过田敏,田敏答道:“杜重威当年以三十万大军和全部装备,成建制投降契丹,契丹人把他们安置在镇州,没有带走一兵一卒、片甲寸铁,而现在,这些军队和装备连同其余的后晋武装力量,都悉数归我大汉,不损失一厘一毫,何谓元气大伤?”
高从诲颇为不悦,心服口不服。 田敏又给他献上甲本五经,让他多读读圣贤书,多学点儿仁义道德,稍微懂点儿廉耻,别再把无知当个性,把“赖子”当美称。 高从诲更加不悦,道:“我只知道《孝经》,别的看不懂。”言外之意,你中原讽刺我不仁不义,我就骂你不忠不孝。 田敏补刀道:“至德要道,于此足矣!”随后便背诵起其中的“诸侯章”:“在上不骄,高而不危,制节谨度,满而不溢。” 暗讽高从诲夜郎自大,器易盈,区区割据两三州的弹丸之地,就痴心妄想地跟朝上国讨价还价。 这就是神仙打架,高手过眨 可把高从诲气坏了,于是罚田敏喝酒。 后汉乾佑元年11月,高从诲病重,任命儿子高保融判内外兵马事,相当于中原王朝的“判六军诸卫事”或“下兵马大元帅”,地位约等于接班人。随后便撒手人寰,享年58岁,过早地离开了我们。 高从诲统治荆南20年,史官对他的评价比较友善,司马光评价他“性明达,亲贤礼士”,《十国春秋》评价他是“为人明敏,多权计”。 高从诲继承和发扬了高季昌的“赖子”传统,虽然被中原王朝和下诸藩共同唾弃鄙视,国际地位垫底,但荆南也确实得到了不少实惠。谁不想站着把钱挣了?但跪着挣钱也是挣钱嘛。 挣钱嘛,生意,不寒碜。 往难听里,荆南高氏寡廉鲜耻、反复无常、见利忘义、两面三刀……往好听里,人家纵横捭阖,八面玲珑,游刃有余。 我们可以参照史官对高氏父子的盖棺定论: “蕞尔荆州,地当四战……以一方而抗衡诸国间,或和或战,戏中原于股掌之上,其亦深讲于纵横之术也哉!” 在这20年里,荆南地区基本保持了和平稳定,经济高速发展,人民安居乐业,客观来,处于“四战之地”的荆南能取得这种理想国的状态,与高氏父子的政治智慧——“赖子主义”密不可分。 无论外人如何唾弃、讥讽高氏父子,荆南人民应该由衷地对高氏家族表示感激。 在袭位之初,高从诲也羡慕邻居——南楚马氏的骄奢yin逸,也想批判性地腐化堕落一回。谋士孙光宪劝谏马氏如此奢靡,终致亡国,您学他干嘛?高从诲幡然醒悟,从此以艰苦奋斗为荣,以骄奢yin逸为耻。孙光宪也因此进入到核心权力圈,得到了高从诲的重用。 不好奢侈yin靡,不好严刑峻法,不好猜忌杀戮,高从诲唯一的业余爱好就是养马,为此不惜一掷千金求购下名马,然而终其一生也没遇见名马良驹,这是高从诲一辈子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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