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二十四章我呢? (第2/2页)
三人面面相觑,谁也没再说话。 ————————————————————————————————————— 亥时初,英杰轻轻叩响了刚合上不久的大黑木门。几乎与叩门声同时,木门打开,骆掌柜看着他,似乎毫不意外。 “骆叔,我想讨一壶酒。” “俺找个葫芦给你装一斤吧。”,骆掌柜见他连酒壶也没带,又说“讨”不说“买”,却问也不问,爽快道。 片刻后,英杰接过葫芦,深深鞠躬又道了声谢,转身离去。 刚走了几步,听得身后的声音说道:“不管你又要办什么大事,记得俺一句话。容得下自己,才成全得旁人。” 英杰抱着酒葫芦,仿佛被一句话钉在了原地。 穿着白衫的修长背影单薄孱弱,又那么的挺直倔强,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许久,他又转过身,深深鞠了一躬…… ————————————————————————————————————— 苏府里,一老一少相对而坐,当年的黄口小儿已成了翩翩少年,而当年的邋遢先生却似乎没有改变。 “难得,又喝到英杰请的酒,好酒啊。” 苏秉义放下酒杯,咂巴回味着,仿佛又回到了七年前的那个夏夜。 “先生,英杰的酒总是不让您白喝,倒真是个势力小人。”,英杰自嘲一笑,又给他将酒杯斟满。 “今日这酒,我却是因为生气才喝的。”,说着,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先生的确在生晚辈的气吗?” “除了你,还能生谁的气?” 苏秉义眼睛一瞪,没好气道。 英杰低下头去,轻声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弘量他……” “我气你口中唤我‘先生’,心里却将我看扁,竟要特意来嘱咐我关照你的家人。”
苏秉义傲然说道。英杰愕然抬头看去,只见他须发依旧凌乱,似乎又添了几许霜白,但铁骨铮铮,依旧是那个仰头望天,说“雷声大雨点小、云散天晴”的苏先生。 “请先生原谅晚辈先前的失礼,此酒,就当做晚辈临行前与先生告别吧。”,英杰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你也要走?要去寻弘量他们吗?” 苏秉义摆手示意让他坐下,问道。 英杰坐回案前,淡然说道:“我去了反倒碍事,只是一个人四处走走看看罢了。” 苏秉义看着眼前这个少年认真的表情、清澈的双眼,知道他心意已决。自己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旁人越劝,反倒越是执着。 去吧,人要长大,总要自己撞一撞南墙,只是这孩子又有些特殊。 斟酌了片刻,他拿过葫芦,自斟自饮了一杯才说道:“我年轻时有幸与圣人有过一面之缘。” 他突然转移了话题,让英杰也有些意外,不禁好奇问道:“先生见过圣人?圣人究竟是怎样的人呢?” “是怎样的人……我也说不清楚。即是圣,也还是人;洞悉一切因果,又会努力去改变因果;拥有瞬息千里的无上神通,又会耐心引导着世人自强自救。” 英杰随着他的话遥想着,在那个动荡不安的年代,因为有那样的一个人,才有了身边那群可以改天换地的人。 苏秉义也眼神飘忽到极远,又接着回忆道:“我原是个算命的,初通了神,有了一手铜钱问命的手段,自以为是。那时刚过而立之年,跟着周宗主打天下,更是意气风发。得知圣人要孤身犯险,便不知天高地厚的求见圣人,要替圣人占一卦吉凶。” “圣人……他怎么说?” 英杰隐隐猜到先生说起这件事,定与自己有关,突然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问道。 “圣人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接过我的铜钱,随手掷了一把。” 苏秉义摇头苦笑,英杰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结果,和你那天一样,铜钱裂成了两半。那日我才知道,铜钱问命的神通,也有不该问的时候,也有不能问的人。也是那日我才知道,周宗主为何要我来此做守护一方的长老。” 说罢,他深深看着英杰。 英杰默然半晌,自嘲一笑。 “晚辈怎敢和圣人相提并论,圣人掷裂了铜钱,救了天下苍生,晚辈掷裂了铜钱,却害了朋友家人。非说有什么相关,那圣人是天心降世,晚辈却是灾星转世。如今我又知道了,就连先生也是因我才丢了堂堂特使的身份,做一个小小的县区长老。错都在我,苦得却总是旁人,唯有我自己安然无恙……” 英杰一口气说了许多,即使跟jiejie,也不曾说过这些。 苏秉义笑了笑,对着英杰仿佛对着昔日的自己,徐徐说道:“我虽然给人算命,却最不信命,真正有大胸怀的人,即使灾星转世,也一样能造福世人。何况,福祸相依,弘量虽失了双腿,却因此去行那万里路,谁又能说一定是坏事呢?” “多谢先生开导,晚辈受教了。晚辈已决意踏上未知远途,骆掌柜赠酒时也说过,‘容得下自己,才成全得旁人’,晚辈留在这里,容不下自己。”,英杰再次起身,躬身行礼道。 “说得好,那卖酒的掌柜可比我这先生通透,那我也不啰嗦了,去闯吧,累了再回来。” 苏秉义也站起身,举杯相送。 白衫少年再拜,挎上行囊,踏着满地的银霜,头也不回地出门向北而去。 【第一卷第二十四章完】 ————————————————————————————————————— 是夜,步远在破旧的柴房里头枕行囊,宁儿在摇晃前行的大车中闭目假寐,英杰只是朝着北极星前行,连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里。 有道是: 缘来相聚暖似火,一朝散离灿若星, 多愁总使少年老,忘忧已是老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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