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堂论金瓶梅_【第九回】西门庆偷娶潘金莲 武都头误打李皂隶 (西门庆计娶潘金莲 武都头误打李外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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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回】西门庆偷娶潘金莲 武都头误打李皂隶 (西门庆计娶潘金莲 武都头误打李外传) (第2/2页)

也没有照影,似乎完全不知此事一般。三人之中,玉楼和瓶儿每人为西门庆带来丰厚的嫁妆。唯独金莲一无所有,西门庆反而贴补了钱为她置办家具,可见她本人的吸引力。金莲家世寒酸,全凭才貌得宠,是作者着意所在,读者也当留意,因为后来许多风波,都起因于此。作者还偏要从月娘眼中再次描画金莲一番,显出金莲的美色就连女人也不得不低首。月娘之暗想“怪不得俺那贼强人爱他”,宛然“我见犹怜,何况老奴”的口气。而西门庆的四房妻妾一一从金莲眼中、心里描画出来,既不放过玉楼脸上的几点微麻,也注意到她裙下的一双小脚与金莲无大小之分,既可见金莲留心处只在于此,也可见她的机灵。

    此回写武松祭武大,从闻讯到盘问王婆,到换孝衣,到买祭品,到安设灵位,武松没有一点眼泪,直至最后祭奠时,才放声大哭,“终是一路上来的人,哭得那两边邻舍无不恓惶”。前一句的“终是”二字绝有含蓄,好像在说,虽然本来并不……但是毕竟一母同胞也。

    词话本在回首回末诗词里面,都强调武松是“英雄好汉”,将来必然报仇,道德意味浓厚,对西门庆和金莲大加谴责。绣像本没有回末绝句,回首诗是一首五律,“感郎耽夙爱,着意守香奁。……细数从前意,时时屈指尖”云云。按绣像本与词话本在回首诗词上的不同,可以基本归纳为两点:一,如美国学者韩南在《金瓶梅版本考》中所指出的,词话本多为诗而绣像本多为词(其实还有很多是曲)。二,词话本多是道德劝戒,绣像本则倾向于抒情:绣像本的回首诗词,有时因其浓厚的抒情意味恰好与回中所叙之事(不那么美、不那么抒情的事件)形成反讽;有时则采取暗示手法,一方面含蓄地影写回中的人物情感,一方面对全书的情节发展作出预言。比如上一回开头的词中写道:

    红曙卷窗纱,睡起半拖罗袂。

    何似等闲睡起,到日高还未。

    催花阵阵玉楼风,楼上人难睡。

    有了人儿一个,在眼前心里。

    “玉楼”契合孟玉楼的名字,而“楼上人难睡”既可以指西门庆初娶玉楼,两人新婚燕尔,相互心中眼中只有彼此,但同时也可以暗指潘金莲因为害相思而不能入睡,“人儿一个”便是指她的情郎西门庆。词的上半阕描写两种情景:一者彻夜难眠,是金莲相思苦状;一者日高未起,是西门庆、玉楼新婚情态。玉楼之风催花,暗喻不久的将来,在西门庆的花园里众女毕集,有如群芳吐艳,尤以金莲、春梅为最。这也是下一回卷首词《踏莎行》中“折得花枝,宝瓶随后”采取的比喻:盖以花枝喻金莲、春梅(本回西门庆“收用”春梅),以宝瓶喻瓶儿也(本回瓶儿遣人送“新摘下来鲜玉簪花”给西门庆妻妾)。这些手法,后来都被《红楼梦》作者一一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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