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堂论金瓶梅_【第三十四回】献芳樽内室乞恩 受私贿后庭说事 (书童儿因宠揽事 平安儿含愤截舌)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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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四回】献芳樽内室乞恩 受私贿后庭说事 (书童儿因宠揽事 平安儿含愤截舌) (第2/3页)

使下去,平白便宜了这些中间人。尤其是应伯爵,先为韩道国说情,再接受对立面的贿赂,可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作者写世情,写腐败,真是生动极了。从这里我们也可以联想到前次的盐商王四峰,他下在监狱里,托了认识的乔大户,乔大户来找西门庆,西门庆又去求蔡太师,与几个光棍托伯爵、伯爵托书童、书童托瓶儿、瓶儿以花大舅的名义求西门庆,层层转托,层层受贿,有何二致哉!

    西门庆不接受刘太监的一百两银子,因为他哪里稀罕这个钱,只为了“彼此有光,见个情”,而那四十斤鲥鱼,远远比银子本身令他觉得“有光”。所以必分给应伯爵者,不是多么关爱伯爵,而是就算鲥鱼这样的美食,在家里面独吃有何趣味?必得有一溜须拍马的人赞叹一番,享受起来才更有意思也。写到这里,我们要问权力究竟意味着什么?权力绝不仅仅意味着钱财或者更多的钱财。从一方面说,权力意味着四十斤糟鲥鱼——有银子也不一定买得到的稀罕东西;意味着上等的物质享受而不仅是干巴巴的银子。从另一方面来说,权力意味着“有光”——一种不关钱财、也不关物质享受的虚荣心的满足。比如书童送给瓶儿的鸭子与金华酒,只不过是花了一两五钱银子买来的吃食而已,瓶儿手头何等有钱,哪里会是在乎一只烧鸭子和一坛子金华酒的人?瓶儿重视的分明不是美食,而是书童的奉承:“小的不孝顺娘,再孝顺谁?!”重视的是感受到自己生子后在家里的地位和权势。自从瓶儿来西门庆家,总是想方设法讨别人欢心,还没有人如此来讨自己的欢心,瓶儿的欢喜之情,从一口一声叫书童“贼囚”就可看出。

    再到瓶儿对西门庆说情,就只以“花大舅”(到底不知是西门庆哪门子的“大舅”!)为借口,不消贿赂矣,西门庆却也立刻一口应承下来。这里作者再三强调“前日吴大舅来说”而西门庆未依,再次从侧面写出瓶儿之得宠。瓶儿又劝西门庆少要打人,为孩子积福,西门庆回言道:“公事可惜不的情儿。”俨然是秉公执法官员口气,讽笔可笑。

    春梅抱怨西门庆只顾和瓶儿喝酒,不想着多派个小厮去接从娘家回来的金莲,一方面写西门庆宠爱瓶儿;一方面写春梅护主(也是护自己、醋瓶儿);一方面又极写春梅心高气傲的神态:瓶儿给她酒,她不喝,说刚刚睡醒起来,懒得喝;瓶儿说金莲不在,你喝点酒怕什么,春梅立刻答说:“就是娘在家,遇着我心里不耐烦,他让我,我也不吃。”意谓我哪里是怕我的主人,我只是自己不稀罕喝而已;瓶儿不能识人,才说出那样的话,难怪被抢白。于是西门庆便把自己手里的一盏木樨芝麻薰笋泡茶递给春梅,春梅也只是“似有如无,接在手里,只呷了一口就放下了”。西门庆喜爱春梅,春梅没有小家子气,都在这个细节里写出来了。

    金莲在回家路上,见到平安来接她的轿子,立刻问:“是你爹使你来接我?谁使你来?”评论者眉批:“随处关心,是妒处,也是爱处。”是极。试问金莲若不关心西门庆,何必关心他是否关心自己也?而平安正因为书童以送瓶儿剩下的酒食请众人却唯独忘记请他吃而生气,这里趁机学舌告状,挑拨离间,回说:“是爹使我来倒好!是姐使了小的来接娘来了。”金莲还存一线希望,问:“你爹想必衙门里没来家?”活活写出痴心。然而旋即被平安把痴心打破,告以西门庆在和瓶儿喝酒。金莲又问:“你来时,你爹在哪里?”等到平安答说还在瓶儿房里喝酒,金莲的醋意、恨意终于一发不可收拾地倾泻出来了。只因听说书童贿赂瓶儿,在瓶儿屋里喝了两盅酒,就诬瓶儿与书童有奸:“卖了儿子招女婿,彼此腾倒着做!”

    平安只为书童忘记请他吃瓶儿剩下的那些酒食,便对书童兼对瓶儿都恨怨交心,一路上对金莲学舌,读者可以分明看出他挑拨之处、夸张之处、微微篡改事实以讨好金莲之处。比如明明是春梅看他年纪大些才叫他去接金莲,他却说是自己看见来安一人跟轿,怕不方便,才来的。然而先挑起金莲的怨怒,再说书童的坏话,便有孔可入: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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