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纬三十三度春_第十七章 老天一个又一个大玩笑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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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老天一个又一个大玩笑 (第4/5页)

不,我很难过。”江浮睁大了眼睛,眼圈红着,但始终没哭,“我毕竟不是她,没她那么酷。我爸失踪那天,她在阳台上抽了一夜的烟,我很害怕,怕她会失控会大哭,所以坐在客厅里看了她一夜。第二天我睡着了,醒来时,她已经留字说自己去环游世界去了。”

    她吸了吸鼻子:“酷到把钱花干净了才回来。”

    江浮的鼻音有点重:“走吧,我兜不住了。”

    从葬礼上回来,江浮显得很疲惫,被抽完了精气神的那种,一直倒在唐意风肩膀上睡。

    到站下车后,她是被他背着回去的。

    她攀住他的脖子就那样静悄悄地走了一路,路还是原来回家的路,可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要说这个世界上,她还有没有亲人,答案肯定是有的,家嫆就算再不称职,那也是她妈,江河只要还活着,不管在哪儿,都还是她爸。

    可她总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家了。那个一回去,就凉风四起的屋子,不管是从意义上还是从形式上都不属于她了。

    这种感觉虽然是她凭空想出来的,但在她一脚踏上那层楼,钥匙都还在口袋里,门却已经被打开的时候,她觉得一切都已经在往真实方面发展。

    “对,九几年的房子。”

    说话的人是家嫆。

    “老是老了点,但面积很宽余,当年的房子盖得都很实在,你看,墙上一点裂缝都没有。而且这小区环境保护得也很好,南北通透,地段也很适合居住,很安静。”

    听到这里再不知道家嫆要干什么,江浮就是傻子了。

    “谁让你们进来的?”江浮大步跑进屋,把家嫆和那几个看房子的人往门外赶。

    其中一个男人问家嫆:“这到底是不是你的房子?”

    家嫆把江浮往一边拉,笑着解释:“这房子是我闺女奶奶的,但老太太已经过世了,我闺女是唯一的合法继承人。我闺女还没成年,我是她监护人,所以我有卖房子的这个权利。”

    听着家嫆流利自如的对答,江浮有些不敢相信,悲伤铺天盖地,她却不知道是从哪个点先开始的。

    她双眼有些迷蒙,看不清眼前家嫆的样子,心里钝痛,像被塞满了木头那样。

    她抓着门把手,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是清晰的,这房子不能卖,这是梁世安的财产不是她的更不是家嫆的。就算梁世安已经过世,可时间连一周都还没超过,说句不好听的话,人家尸骨未寒,她妈就惦记着要卖梁世安的房子。

    除了缺德到家,江浮不知道还有什么词语可以用来评价家嫆的这种行为。

    好不容易把那些人打发走,家嫆却赖在沙发上指着梁世安的书房说:“里面的一些字画、古董,我已经拿去卖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值钱。”

    江浮的脑子顿时嗡成一片,腿都开始抖了:“你说什么?”

    家嫆嗤笑:“你又不聋,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她人都死了,难道你要留着作纪念?闺女,咱别那么虚伪行吗?活着的人都吃不上饭了,还留着死人的东西装深情,给谁看啊?”

    江浮抄起沙发上的抱枕冲她挥过去:“你走,我不想看到你,我也不要听你说话,你以后,你以后……”

    你以后跟我再也没有关系了。

    这句话,为什么毛尖能那么轻易说出来,她却说不出口呢?

    家嫆懒洋洋地起身:“行,我走。不过,我跟你提个醒,你尽快去找老师办寄宿,这房子无论如何我都会卖,早一天晚一天的问题。”

    江浮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家嫆扭过头,跟江浮对视,只那一瞬间,她是心疼的。

    那孩子眼中有很深的疑问,却没有恨。

    都难过成那个样子了,却倔强得不肯流泪,抓着她胳膊的手已经用力到要把她皮肉抠破的地步了。

    江浮沉默着,沉默之后松开了家嫆。

    “你一定要卖对不对?”

    家嫆回:“是,一定要卖。”

    “那好,”虽然时间不是很长,但江浮已经做好了决定,“你要是卖了这房子,从今往后……”

    我就没妈了。

    “行。”家嫆根本没给江浮说出后半段话的机会,江浮要说什么,她心里都清楚。

    “你知道我那话说出来了,意味着什么吗?”江浮的手有点抖。

    ——意味着,我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自己就再也没别人了。

    家嫆笑了笑:“意味着你翅膀硬了,要单飞,我不笨,听得出来。”

    “你无所谓是吗?”

    家嫆用一个沉默的转身告诉了江浮,是的,她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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