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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十年生死两茫茫 (第2/2页)
来的时候被村民发现,全村的人抄着棍子和刀追着他们打,正好碰上互助会的人来帮忙,两拨人就发生了械斗。那边的派出所出面调解不成,也被村民围攻,只好通知了区刑侦支队。支队鸣枪无效,又请求我们调动警力支援。” “唉……这些个村民也是,都几十年了,还跟群土匪流氓似的。”赵亦清叹口气,她还记得从大约二十年前开始,就常有这类恶性事件发生,没想到一晃二十年,城市里的高楼砌起来了、乡村里的路修平整了,有些却从没跟着世界一块儿变过,“你也去现场了?没受伤吧?” 赵亦晨摇头:“没事。” 他们已经走到六栋三单元楼下。赵亦晨住三楼,赵亦清一家住四楼。他掏出钥匙站在自家门前开门,一回头,发现她还立在他后头,张张嘴好像有话想说,却欲言又止。 握住门把手拉开门,赵亦晨走进玄关,低下头脱鞋:“上去吧,早点休息。 明天还要送阿磊去学校。” 原本就有些犹豫,这时再听他这么开口,赵亦清心里便打起了退堂鼓。 几秒钟之后,她吁了口气妥协:“行,你也赶紧休息。”说完便转身朝楼上走。可没走两步,她又停了下来,回过身看他。 “亦晨,那个九龙村是不是珈瑛……”一提到那个名字,她就注意到赵亦晨拉住门把打算关门的动作顿了一顿,这让她条件反射地收了声,接着又换了个说法,小心翼翼问他,“我的意思是,你还准备继续找珈瑛?” 赵亦晨沉默地站在门边,右手搭在门把上,小半边身子还被笼罩在楼道的灯光里。她停在高出他几级台阶的地方,看不到他被眼睫挡住的眼睛。 大约过了十秒,他才平静地回答:“已经习惯了。” 是习惯自己一个人了,还是习惯一直找她了?赵亦清没忍心问出口,只能长叹一声。 “你进去休息吧,”她冲他摆了摆手,“晚安。” 赵亦晨抬头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拐角。直到听到她开了门又关门的动静,他才合上门,反锁,扣好防盗栓,回身走进屋里。 阳台的落地窗紧合,外头还有不锈钢防盗门,用粗硬的锁拴住。厚重的窗帘挡住了外头街灯的光,屋子里一片漆黑。他没有开灯,径自走向客厅的沙发。他在这间房子里住了十一年,闭着眼也能找到方向。 坐上沙发,他合上眼,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屋内很安静,可以听见壁钟秒针转动的声响。 许久,他睁开了眼。沙发缝隙里有个表壳磨损得厉害的mp3,常年插着耳机线,一圈又一圈地缠紧。他把它捞出来,解开耳机线,将耳机塞进耳朵里,拨开了开关。小小的长方形屏幕亮起,成了黑暗里唯一的光。 mp3里只有一个音乐文件,很短,只有十一秒。 他点开它,听到了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我想找我丈夫,他叫赵亦晨,是刑侦支队缉毒组的警察……能不能帮我告诉他——” 是个女声。气喘吁吁,尾音发颤,戛然而止。 播放方式早已被设置成了单曲循环,于是短暂的杂音过后,他再次听到了她的声音。 ——“我想找我丈夫,他叫赵亦晨,是刑侦支队缉毒组的警察……能不能帮我告诉他——” ——“我想找我丈夫,他叫赵亦晨,是刑侦支队缉毒组的警察……能不能帮我告诉他——” ——“我想找我丈夫,他叫赵亦晨,是刑侦支队缉毒组的警察……能不能帮我告诉他——” …… 赵亦晨闭上眼,仰头将沉甸甸的后脑勺压向沙发的靠背。 他知道,现在是二零一五年十月六日,凌晨三点二十三分。 二○○六年十月五日,他的妻子胡珈瑛拨通了报警电话,通话却在进行到十一秒时忽然终止。胡珈瑛自此失踪。 那天赵亦晨还在毒枭眼皮子底下当卧底。这段录音是接警电话录音原件的拷贝文件,两天后,他的同事把它交给了他。 九年了,他已经将这段录音听了无数遍。他对她话语里的每一处停顿、每一次颤抖、每一个音节的长短都早已烂熟于心。但他依然找不到她。 他失去的不仅仅是胡珈瑛,他深爱的妻子。 谁都知道,在她失踪前,她已经怀孕六个月。 他也因此失去了他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