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幕 博奕 (第2/2页)
栈,最终停在一户还未重建的房子旁,断檐下微弱的火光,吸引了我。 我躲在暗处观察,一个平民正端着饭菜,一勺一勺轻柔地喂进一位瘦可见骨的少女口中。我一眼便认出,这是白天遇到的那个领头,那位少女,应该就是他的meimei。 领头的动作很温柔,我仿佛看到了丁老的倒影。他丢弃了初见时的凶神恶煞,拾起了心中的软肋,救回了自己的暖阳。 我有些低落,为何我一直苦苦寻找却得不到的温柔,能这么轻易地出现在普通人身上,甚至环境艰难,也无法抵挡它的到来。 我的过去,属于杀戮,未来独属我一份的温柔,又在哪里。以前的我出刀,是为了自己,赚再多的钱,过几日后,兴奋感和满足感便会全部清零。现在的我,结识了关楼,加入了“纤竿”,拥有了可以信任的人,我又该为了什么出刀? 之后,我在角落处等到天蒙蒙亮时,在路上迷晕了一名正准备上县衙作工的官员,换上他的官服,拿出一面桐镜,对照这个人的长相为自己妆点,最后化到和他的样子如出一辙,做到连对方熟人也察觉不出差异的级别,这就是转呼奇神的“易容术”。这不是跟霍月雯学的,是我还在“狼烟”时,和师傅学的。 想了一个晚上,我还是放不下骆铭迁,决定在暗中保护他。 大概卯时,骆铭迁果然进了衙门,只带了一名伙计。 我的身份,是一名书史,此时,县令正和各官集议,我在一旁记事。 半个时辰后,骆铭迁被佣人领进正堂,县令出来迎客,沏茶互礼,而我则在一旁整理文案。 “嗨哟哟,骆箴移兄呀,早闻其大名,十七岁当上家主,经商天赋异于常人,才华更是朝中仅有,十四便中举。现因贸易原因途经本县。不知何事值得您亲自莅临?让本官猜猜,难道是货品失窃了?”县令道。 骆铭迁没有被县令的客套话带进圈里,而是板着个脸,看来,他还不懂官僚之间的阿谀奉承,丝毫不给面子。 “小生今日来访,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是为了怀恩县上上下下几万名百姓的生存。”
县令果然是老油子,被人正中缺处,还能面不改色的回答:“听此言,看来本官有做事不力之处,望箴移兄能直言不讳,指出错误。" 骆铭迁整了整仪态道:“首次,山贼动乱被平息已过十几日,为何县中还有倒塌烧毁的房屋还未重建或清除;其次,动乱后没有安置好灾民,直到现在,还有本地的居民在外饥肠辘辘,夜里无家可归,甚至不惜当上劫匪才能弄口饭吃,每天都在死亡的边缘徘徊,你作为一县之长,却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我来,只是希望您能将救灾物资发放给这类民众,让他们的生活重回正轨。” 县令听完,脸上的笑容抖动了几下,神态明显有些不耐烦。 我在旁边默默摇头,这位县令很明显又是一名贪宫,想从贪宫手里扣出一点钱来,除非太阳从西边升起。 县令来回抚动了几下长胡说:“哎呀,救灾物资不是早就发放下去了吗,这件事我并不知道,我得去问问仓房或粮房,如果是他们在我眼皮底下作孽,立刻全房斩首处刑。” “不,不用努烦您去,小生这会便亲自前往二房询问。”骆铭迁并不相信县令的解释,应该是想着去收集县令的罪证。 骆铭迁刚起身,县令就喊了一句“来人!”,顿时十几名侍卫破门而入,将骆铭迁围的水泻不通。 县令冷笑几声:“我这衙门,是你随便想进来,就随便能出去的地方吗?” 伙计上前护住强装镇定的骆铭迁,县令摆摆手,几名侍卫上前强行将他们俩拽起,任凭他俩怎么反抗也挣脱不了。 照这样下去,骆铭迁不在牢里关个十日半旬就不错了。眼看事态恶化,我迅速掷出数枚飞镖,分别命中拖拽两人的侍卫的手腕,霎时,全体目光都投向我,县令反应很快,立刻呼喊侍卫要将我拿下。 我举起砚台,狠狠的扣向来人的脑袋,其中的水墨也随之倾洒而出。我以笔锋为尖,连刺放倒几人,这只笔被我改良过,笔尖硬挺,可做利器。 此刻间,鲜血染红了地板,我再次化作失魂的野兽,无限杀戮,直到骆铭迁一声一声的呼叫,我的笔锋差点就刺穿了他的颈脉时,我才又渐渐找回了自己,控制身体停下了屠杀。 笔从我手中滑落,一种无力感和迷茫感瞬间涌上心头又消失,我明白,“狼烟”的思想再次占据了我的身体,只要我杀人,它就会出现,平常生活里也一直在蠢蠢欲动。 我望了眼满脸惊恐的众人,淡定地掏出手绢抹掉脸上的妆,骆铭迁才放下戒备,但还是不敢靠近我。 “人呢!人呢!都给我继续上啊!敢在本官公堂上胡乱杀人,还有天理吗!”县令恼羞成怒,愤懑地拍响案桌,尽管如此,也没有侍卫敢再动我们一下。 衙里早就有人去搬救兵了,这样下去,我们都会变成重犯。但绝不会发生这种事,皇上给“纤竿”的每位成员都亲笔写了封圣旨,允许我们在执行任务时获得朝廷全力的配合和帮助。 我从内襟里拿出圣旨,将其摊开,县令仔细端详:内容简结,要素明确,四边有祥云纹路,开头第一字便点墨在祥云上,圣旨两端则有翻飞的银色巨龙,这就是真圣旨无疑。 “不想犯叛国之罪的话,就快点放我们走!”我端正道。 县令很无奈,但也只能憋屈地双膝跪地,头磕地面,端正领旨。在衙里所有人的目光下,我们安然无恙地走出了大门。临走前,我要求县令将贪污的物资都发放给灾民,居所也得帮他们建好,另外将自首的领头特赦。 路上,骆铭迁还惊魂未定,回到客栈,喝了碗水才缓过劲来。 我:“满意了吧,趟了个浑水还能全身而退。” 骆铭迁:“多谢墨兄出手相助,但,这不是你的真实身份吧。” 我:“不该问的别问,我们虽然目的不同,但我并不会伤害你。” 骆铭迁默默地点了点头,刚走近的关系突然像隔了层薄纱一样,怎么努力都不清对方。 县令遵守圣旨,第二便把救灾物资都发放了,日中吃过饭,商队又踏上前往龚城的路,临走前,大批的本地民众都自发为我们送别,还看到领头带着面色回好的meimei也来了。 可我不知道的是,“狼烟”,也快重新升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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