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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识分子 (第2/26页)

后在网上看到了k城文化局艺术研究所正在公开招聘的启示,于是连夜爬上火车直奔k城,笔试、面试一路过关斩将。艺术研究所那位头发很少的所长有些担心地对郑凡说:“事业编制,研究戏剧,工资不高,也没啥待遇,跟上海不能比……”被网络爱情煽动得失去理智的郑凡脱口而出:“只要不被饿死,没问题,何况还有‘难民收容所’。”

    所长一头雾水。

    2

    郑凡是扛着一个蛇皮口袋来k城报到的,蛇皮口袋里塞满了古代文学和现代梦想。

    k城的大学同学舒怀和黄杉晚上为郑凡接风,这两个哥们似乎混得并不如意,舒怀在一家经常被银行上门逼债的民办中学教书,每月工资扣除房贷,两块多钱一包的劣质香烟都抽不起;黄杉在一家发行量极其糟糕的行业小报当记者,平时靠写一点吹捧报道能捞到一些茶叶烟酒之类的小外快。

    舒怀能在三环边住上两室一厅的房子,全仗着他父亲在乡下一个废弃的窑洞里违规生产鞭炮交了首付,而黄杉连房子都没有,所以为郑凡接风只能窝在舒怀家的小客厅里,舒怀买了一大堆卤菜,黄杉拎了两瓶别人送的酒,舒怀女朋友悦悦下班还抱回来一个西瓜。应该说,一开始接风的气氛还是相当轻松愉快的,可一瓶烈酒下肚,说起眼下尴尬的境遇和看不到希望的未来,这几个下不起馆子的同窗说着说着就不靠谱了。舒怀红着眼对郑凡说:“信不信?我揣着氰化钾,去滇缅边境,狠狠地干上一票,干成了一辈子花天酒地;逮到,当场咽下氰化钾,省得审来审去的还得被枪崩了。”郑凡说:“那我就去当缉毒警,逮到你,悄悄地把你给放了。”黄杉给每人杯里倒满酒,摇摇晃晃地从一堆鸡鸭骨头中站起来:“你们说的都是醉话,干不成的。不瞒你们说,我已经在网上,在网上漂了好长时间,我想找一个富婆,把自己的身体和青春搭一起卖了。”悦悦看着三个神志不清的男人,一个比一个胡说八道,气得一下子掀翻了桌子:“无耻,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满地摔碎的酒杯、碗碟还有鸡鸭的残骸与酱油的汤汁一片狼藉。屋内突然安静了下来,迷你小音箱里流淌出《地中海月光》曲子,窗外一轮圆满的月亮悬挂在空旷的天上,一动不动。

    郑凡上班的头一个星期睡在办公室里,口袋里没钱了,他不能天天晚上去网吧,不去网吧就没法找到“难民收容所”。从应聘到来k城上班,郑凡一直不敢跟女网友见面,凭感觉,那是一个单纯得可以被拐卖掉的女孩子。拿不定主意的郑凡那天在网上跟女孩试探着聊了起来。郑凡:“我在k城,就在你楼下。”女孩:“那你就上楼吧,明天一早我们去登记。”郑凡:“你就不怕我是骗子?”女孩:“只要你来k城工作,你是骗子我也认了。”

    上网吧太费钱,郑凡很小心地问所长:“办公室里什么时候能上宽带?”所长说:“所里经费紧张,再说搞戏剧研究又不是搞市场研究,不需要上网。”所长看着放在办公桌上的茶杯、洗脸盆,皱了一下眉头,“房子还没租好?”

    郑凡立即跟黄杉借了二百块钱,当天就在三环附近的城中村租了一间平房。这儿离上班的地方远,要倒三次车,可离舒怀近,隔两条马路,离黄杉也只有一站路。刚修好的三环将城中村一劈为二,这里地处偏远,环境恶劣,所以租住在这里都是些收破烂的、做卤菜的、磨豆腐的、炼地沟油的、逃避计划生育的、偷情私奔的,还有一些下等妓女、无良小偷、打手、民工等各色社会闲杂人员。房东拖着一条残废的腿说:“要不是这屋里死了孩子,一百二十八我绝不出手。”两个月前,一对做裁缝的乡下夫妻唯一的儿子喝了三聚氰胺奶粉后死了,夫妻俩哭得死去活来,不久就挑着缝纫机回乡下去了。郑凡管不了许多,不要说是死过孩子的屋子,就是死过几万人的奥斯维辛毒气室,只要省钱,他就住。

    郑凡搬进来后的第二天晚上,舒怀、悦悦还有黄杉都来了,这次悦悦花钱买来了几包卤菜,还有一袋花生米,黄杉在城中村杂货铺里拎了一捆啤酒。昏黄的灯光下大家一人抓着一瓶啤酒你来我往地喝上了,悦悦对郑凡和黄杉说:“上次我很失礼,不该掀翻桌子,还望两位哥哥宽恕!”悦悦在k城一家代理美国生物保健品的公司里做业务推销员,她说那天在一个客户办公室推销深海鱼油的时候,那位腕上套着金链的客户居然提出要包养悦悦,悦悦气得当场想掀翻客户的办公桌,所以听到黄杉说想被富婆包养时,被激怒的悦悦就掀翻了自己屋里的餐桌。

    黄杉举重若轻地说:“你掀得对,都怪我们酒喝多了,胡言乱语。不过,我这个当年中文系的最后一个贵族怎么会傍富婆呢?”舒怀也趁机标榜自己:“我堂堂的人民教师,更不会去贩毒。”郑凡抹一把嘴角的残酒,反击道:“被生计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贩毒、傍富婆,脑子里闪一下这些念头,很正常。白日做梦是缓解压力的最好药方。”黄杉反驳说:“我们受党教育这么多年,这些念头闪都不该闪一下。”舒怀趁热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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