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不在_第二十三章 恍然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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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 恍然 (第1/1页)

    龙环山上,天光与青山一色,若非山峰顶端几根从冰雪中化出的树干,真叫人分不清到底是云海还是山峦。

    高处不胜寒,此时正直深冬时节,寒意侵人,放眼远眺万里无云。

    虚淞身处一处房屋,躺在床上大汗淋漓,双手紧紧抓着被单,呼吸逐渐加重,腾的一下就坐了起来。

    “啊!”

    虚淞大口喘着粗气,也不知做了什么梦,他用袖口拭了拭额头的汗珠,掀开被子坐到了床边。

    屋内空空如也,陈设也极为简单,虚淞捏了捏眉头,才发觉在自己的房中。

    虚淞正欲起身,从左肩传来一阵疼痛,虚淞竟是又跌坐回了床上。

    外间传来声响,一个年轻道士端着铜盆手帕走进来,一看见虚淞醒了惊喜不已,放下铜盆就跑了出去。

    听见院子里那年轻道士不停的喊:“师父醒了!师父醒了!”。很快几个人就都乌央乌央的挤进了屋子。

    走在头里的正是殷树,后面跟着不少人。

    “师兄,你终于醒了,自打你昏迷至今已经整整三天了。”

    当日虚淞在青苍门前驻足不久,终于坚持不住,又昏了过去,门下弟子顿时乱作一团,后来孙一真指挥让虚淞一脉弟子先行带着返回门中。

    “怎么样了。”虚淞半眯着眼靠在床边。

    “我们走了后,宋文还留在那,昨天才跟着孙师兄一脉回来,弟子们在九弯村附近搜寻了两日,一无所获,当地的村民那也没有获取什么有用的消息。”

    虚淞呆呆的坐着,跟前的弟子们当然知晓虚淞为何如此,也都眼眶红润,不敢去看虚淞的眼睛。

    虚淞耷拉着眉头,说道:“这么说,是长风柳雪折回来带走了孩子和尸首。”

    殷树默不作声,思索了片刻才回答道:“除此之外也想不出其他的原因了,对了,那杆大戟孙师兄也叫人送了过来,掌门说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连同大戟一起送来的,还有……

    话到嘴边难以出口,可是这屋子内没有更合适说话的人了,殷树顿了顿还是得说下去。

    “还有师妹的霜女神剑。”

    虽然暖阳当空,但屋外青石上的冰雪不见消融,只有三两家雀在雪地上留下一串串蹦跳的脚印,除此之外万籁俱寂。

    “都出去吧。”

    这句话用尽了虚淞浑身的气力,屋内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纷纷退去了,只留下了一个本来站在人群里的小道童此时还站在原地。

    虚淞眉头微皱,抬头看了看小道童,一看之下如遭雷击。

    这小道童眼角湿润,呆呆的站在原地,张着嘴啊个不停,手里还不停的比划着,虚淞看着他再也压抑不住悲伤的神色,伸手唤他过来。

    小道童却还是站在原地不动,啊啊声不小反大,却是说不出来一个字,脸上的泪水扑簌扑簌往下掉,小道童情绪激动,开始捶打自己的双腿。

    屋外的曾文听见动静,连忙折返回来,看见这一幕也不知如何是好,犹豫一下还是抱起小道童想带他退出去。

    小道童闹得更凶了,挣扎中踹翻了地上的铜盆,水洒了一地,口中还是啊个不停,虚淞瞪大了眼睛看着一幕,身子前倾好像要去抱住小童,面上泪水欲留。

    “小北!听话,先出去!”曾文也没想到一向听话的小北闹得如此厉害,便加了几分力气,将这孩子抱出屋去。

    屋外的闹喊声更为激烈,小北不停的啊啊,好像有这无尽悲痛和冲天的怨气。

    这一声声无不如同打在虚淞五脏六腑上,这疼痛胜过肩头万分。

    虚淞膝盖一软,半跪在地上,低着头久久不能起身,手紧紧握住床架,泪水夺眶而出。

    卿瑶的音容样貌犹在眼前耳畔,明月下的倩影是那么单薄。

    “姿势不对,下盘再低一点。”

    “哎呀师兄,我不想练啦!”

    ……

    “师兄,明日的比试,我可绝不让你!”

    “哈哈哈哈,尽管来。”

    流水东奔日夜不歇,落红入泥年年重艳,自己已非少年郎,可情义不减,亦如当年。

    冬日听不见山间鹿鸣,闻不到鸟语花香,只有世间无处停歇的清风从暖吹到寒。

    虚淞手撑着膝盖,从地上起身,一步一步沉重不已,来到外间,见到八仙桌上放着一个剑架,架子上正放着那柄水蓝色的仙剑,剑格上篆刻着道家灵符,剑身光波蕴转,上刻着【霜女】二字。

    世间剑气万千,独独少了一种。

    虚淞单手拿起长剑,过往如书页篇篇浮现,龙环山生在不知多少光景的参天巨树,看过了这座清玄门多少悲欢离合,可生出悲悯之感?

    曾几何时,身旁熟悉的师妹走了这么远,自己彻底看不穿,那天天叫喊着的桃花糖,什么时候变的索然无味,这神秀龙环,何时在小屋面前破败不堪,就像恍然发觉,今夜没了蝉声,才看见山中金黄。偏等雪花落地,才想起枝头少了山雀悦鸣。

    虚淞缓缓放下霜女,若丢了魂一般踉跄后退几步,他目光缓缓上台,直到看见八仙桌上悬挂着的道字,此字龙蛇腾跃,笔势雄健洒脱,但用墨却稍稍偏淡,因此让人看起来气势内敛,既雄伟又不失规矩,难解其意。

    虚淞见字缓缓下跪叩首,他将脸埋在地下,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师父,虚淞没能保护好师妹,我辜负了您啊师父。”

    后几个字说出口已然泣不成声,虚淞尽量压住声音,不想让门外的弟子们听见。

    道字立轴的坐下角,只落款了凡石峰三个字。

    虚淞动作很小但力气很重,一下一下磕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的抽动。

    不知为何,这时竟然想起来卿瑶生产当日,青苍在门口忙来忙去的样子,那个抱着湿柴手足无措的身影挥之不去。

    那双布鞋呢?

    虚淞突然想找当时给卿瑶拿的那双布鞋,却早已不知放在何处了,虚淞双眼呆滞,奋力想把青苍赶出脑海,慢慢的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又想起了与青苍在铺子里第一次相见。

    分明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有道是山水相逢自有意,春雨不染冬时衣。道长,咱们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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